“我……”何永安嗫嚅着,不敢當着江離的面說有人說他壞話。
姜鶴羽端着一碗粥過來,見何永安實在結結巴巴說不出口,替他解了圍:“那兩人總欺負他,我看他在那邊也是遭罪,便叫他往後跟我們一起吃飯。”
江離聽她何永安替說話,心頭一梗,沒忍住直接情緒上頭:“阿羽如今倒是對誰都這麼有善心。”
嘴比腦子快,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不已。然而已經來不及找補,姜鶴羽的臉早已刷得沉下去。
她重重放下粥碗,扭頭便走。
江離心下一緊,連忙跟上。
何永安看了看相繼走遠的兩人,又看了看不遠處還在往茅房跑的山羊須和胎記男,最終還是恐懼勝過尴尬,咽一咽唾沫,畏畏縮縮坐下來繼續吃粥。
姜鶴羽一路疾行,走到半山腰上,冷風一吹,腦子瞬間也清醒了許多。
怎會一點小事就突然如此生氣?她在别人面前也沒這麼情緒化。
難道是因為江離平日裡脾氣太好,他稍微語氣難聽一點她就不能适應?
姜鶴羽慢下腳步,心緒漸漸平複。
身後跟着的腳步聲始終不停,他最近被蔣校尉使喚得來回奔波,昨晚做的防蛇膏定然不夠他們幾人用。
張望一周,她找到一簇開得正盛的野決明,走過去俯身采藥。
江離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一會兒想伸手拉她,一會兒又想去接她采好的藥材,卻都被側身避開。
他的眉眼耷拉下來,苦着臉,口中鹦鹉似的不斷重複喚着“阿羽”。
姜鶴羽聽他念了十來聲,本來平複下去的心緒又起波瀾。她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盯着他:“江離,你方才在陰陽怪氣些什麼?”
江離一時不察,差點撞上她。堪堪穩住身形,就聽到她冷冷說出許久沒喚過的大名,登時愈發緊張起來。
說實話,他也不清楚自己最近究竟是怎麼了,總是莫名奇妙地不痛快,不想讓别人靠近她,也不想她親近别人。
“我……”他想不明白,隻知道不能再讓姜鶴羽繼續生氣,拉着她的手,啞着嗓子緻歉,“阿羽,對不起,我不該将氣撒在你身上。”
姜鶴羽見他避而不答,推開他的手,轉頭又要往前走。
“阿羽。”
江離連忙轉到她面前,語氣焦急:“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真的,就是莫名一口氣堵在心裡。”
他扶住她的肩,認真地注視她的眼睛,“阿羽,我所言句句屬實。你打我罵我都好,别不理我。”
他的眼角微微泛着紅暈,眼神中透着茫然和懇求。
姜鶴羽凝視他片刻,态度軟下幾分:“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别硬抗,蔣校尉又不是離了你就辦不了事。”
他這幾天一直忙個不停,人在累到極緻的時候,的确更容易煩躁不安。
将手中的一把野決明遞給他,她淡聲警告:“下次再無緣無故沖我發脾氣,有多遠滾多遠。”
“好,好。我記下了。”江離抓住機會,連連将藥材兜好。
忽然間又想起什麼,從腰間掏出一個錢袋,拉過姜鶴羽的手,放在她手心。
“這是昨日蔣校尉給我的賞銀,我收到便想着給你,隻一時忙忘了。阿羽,還是你替阿兄保管,就像從前一樣,可好?”
姜鶴羽盯着他一臉明晃晃的期待,五指緩緩合攏。
江離見她肯收下,終于安下心來,眼中流露出委屈,順杆往上爬:“阿羽,阿兄一夜沒睡,又水米未進,實在難受得緊……”
“走吧,回去吃飯。”
“還是阿羽會心疼人。”
……
前軍。
趙大牽着馬,顧不上清理滿身的塵土,低頭恭聲禀告:“校尉,其他幾個營隊都說他們的藥材也不夠用,勻不出多餘的。”
“怎麼可能?誰上路不是行軍物料冗餘籌備?”
蔣校尉面色陰沉,一掌拍在樹幹上,震得數隻鳥兒驚惶飛走:“老子以前給他們借糧借藥的時候,可從沒說過勻不出來!”
趙大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紙卷,上前兩步:“其他校尉都是拒絕後便将屬下請出來了,唯有五營的方校尉,偷偷給屬下塞了封密信。”
蔣校尉一頓,這是事有蹊跷的意思?
方校尉與他同期入伍,這麼多年也算得上老熟人。
他接過密信,粗糙的手指一點點剝去蠟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