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星醒來的時候，腦袋像是被塞滿了濕棉花，沉甸甸地壓在枕頭上。他睜開眼，屋頂的木梁模糊得像蒙了層霧，喉嚨幹得像吞了把沙子，每咽一下都火辣辣地疼。

"完了，可能是昨天吹風着涼了，要吃藥......"夏延星想撐着身子坐起來，可胳膊一軟，又摔回床上，疼得他嘶了一聲。

窗外天色暗沉沉的，烏雲壓得低低的，風吹過時夾着幾滴細雨，拍在窗戶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屋裡冷得讓人發顫，他縮了縮身子，拉緊被子，卻還是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爬。

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費力地側過頭一看，小煤球正趴在床沿，圓滾滾的腦袋湊過來，用濕漉漉的鼻頭輕輕蹭他的手臂。兩隻小狐狸擠在旁邊，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他的手背，涼涼的觸感讓他清醒了點。它們仰着小臉，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擔憂，嘴裡發出低低的"嘤嘤"聲，像在問他怎麼了。

"沒事…就是有點不舒服。"他聲音沙啞得像破鑼，想擡手摸摸它們，可胳膊擡到一半就沒了力氣。小煤球哼唧一聲，幹脆跳上床，毛茸茸的身子貼着他側躺下來，暖乎乎的體溫透過被子傳過來，像個天然的小暖爐。兩隻小狐狸有樣學樣，鑽進被窩擠在他胸口，軟乎乎的絨毛蹭得他心口發癢。

"别...别傳染到你們了..."他啞着嗓子嘟囔，伸手想推開那個熱源，卻摸到一團蓬松的絨毛。小煤球發出委屈的嗚咽聲，用濕潤的鼻頭拱了拱他的掌心。

他閉上眼，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掉進了一團亂麻。額頭突然一涼，有什麼冰冰的東西貼了上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什麼也看不清。

意識飄飄忽忽的，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他分不清自己是躺在這間木屋裡，還是回到了前世的宿舍。那時候他也生過一場大病，燒得整個人迷迷瞪瞪，墨啟明守在床邊，拿濕毛巾一遍遍擦他的額頭。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冷風夾着潮濕的泥土味灌進來。夏延星蜷縮了一下，意識昏昏沉沉的，把臉更深地埋進枕頭裡。這時他感覺到被角被人輕輕掖緊，帶着陽光味道的棉被裹住他發燙的身體。

"水......"他含糊地請求道，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有隻手托起他的後頸，陶杯邊緣貼上他幹裂的嘴唇。溫水順着喉嚨滑下去，他急不可耐地吞咽，差點嗆到。

"慢點。"耳邊響起的聲音很輕，卻讓夏延星猛地僵住了。他好像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低沉中帶着點無奈。

記憶裡，墨啟明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姜糖水，硬是把他從被子裡挖出來，喂他喝下去。那家夥還特意往水裡加了點蜂蜜，說是怕他嫌苦。夏延星燒得迷糊，喝了一口就嗆得咳嗽，墨啟明趕緊拍他的背，手勁兒不輕不重，指腹帶着點薄繭，蹭過他後頸時有點粗糙。

"慢慢喝，沒人跟你搶。"墨啟明當時笑了，語氣裡滿是寵溺。他還記得那家夥身上總有股雪松混着墨水的味道，可能是因為老泡在實驗室，整理數據時老拿筆敲桌子弄得手上全是墨迹。

那時候夏延星燒得糊塗，隻是抓着那人的袖子不放，嘴裡嘀咕着什麼，連自己都聽不清。而啟明那時卻真的坐在床邊照顧了他一晚上。

"别動。"那聲音又來了，這次帶着點無奈。夏延星感覺自己的左手被輕輕握住，指尖觸到對方掌心的薄繭

"啟明？"夏延星燒得有些神志不清，伸手往旁邊抓去，指尖居然真的碰到了什麼，像是一片衣角，粗布的觸感有點硬。

他下意識攥緊，那東西動了動，像要掙脫，他卻拽得更用力。耳邊傳來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歎息，緊接着是布料撕裂的細微聲響，拉扯的力道瞬間消失。他想睜開眼看清楚，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鉛，意識徹底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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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屋裡多了點動靜。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喉嚨還是疼，但沒那麼燒得慌了。現實與回憶重疊成重影，夏延星仿佛看見床邊站着個模糊的身影，背對窗戶，看不清臉。

那人低頭擺弄着什麼，動作輕得幾乎沒聲。夏延星眯着眼，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雪松和墨水，淡淡的，卻像針一樣刺進他混沌的腦子。

"啟明！"他聲音啞得像破風箱，伸手想抓那人的胳膊，可手剛伸出去就被輕輕按了回去。那人沒說話，轉身端起桌上的木碗，舀了一勺水湊到他嘴邊。水溫剛好，帶着點草藥的苦味，他皺了皺眉，張嘴喝下去。那人頓了頓，又舀了一勺，這次水裡多了點甜，是蜂蜜的味道。

"張嘴。"那個聲音又響起來，帶着不容拒絕的溫和。夏延星下意識照做，嘗到微苦的藥汁。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擦過他的嘴角，指節處有鋼筆磨出的薄繭。

"你以前..."他嘀咕着，腦子亂成一團："就會往藥裡加蜂蜜......"。那人動作一僵，手指微微收緊。

空氣凝固了一瞬。他聽見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接着甜絲絲的蜜香混進了藥味裡。杯沿重新貼上他的嘴唇，這次他乖乖喝完了整杯。有指腹擦過他嘴角的藥漬，觸感溫暖幹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