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又昏倒過去的人,夏延星冷靜了一點。那身西裝摸起來冰涼,像是剛從冷庫裡拿出來。他用力拽了拽,把人往床邊拖。
床就在屋子角落,上面鋪着厚厚的毯子,是夏延星前幾天曬過的,帶着太陽的味道。他把墨啟明按到床上坐下,伸手去解他領帶。手指剛碰到領口,墨啟明又睜開了眼睛,眼神有點迷糊地看着他。夏延星手一頓,嘀咕道:"别瞪我,我就是怕你勒着。"
墨啟明沒說話,眼皮又耷拉下去,像費了很大勁才睜開那麼一下。夏延星撇撇嘴,把領帶扯下來扔到一邊,又解開他襯衫頂上的兩顆扣子。動作不算溫柔,但也沒使勁磕碰。他站直身,盯着墨啟明看了幾秒,腦子裡還是亂的。
"你先躺着,我去拿點水。"他轉身往桌子那邊走,幼狼跟在他腳邊,小跑着繞來繞去,像在問他這人哪來的。夏延星低頭稍微用了點力撸了撸它的腦袋:"你可别學他。"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墨啟明。墨啟明眉頭皺得很緊,眼皮微微顫動,像是想睜開卻又被什麼拽着沉在黑暗裡。他呼吸又急又短,胸口起伏得不太規律,偶爾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悶哼,又立刻咬住牙關咽回去,仿佛連昏迷中都記得不能太大聲。
額角的汗細細密密地滲出來,順着太陽穴滑下去,在枕頭上洇出一點深色的痕迹。
偶爾,他的頭會往旁邊偏一下,像是想躲開什麼,可動作很輕,幾乎看不出來。嘴唇抿得發白,偶爾動一動,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整個人像是被困在一場醒不來的夢裡,明明疼得厲害,卻連昏迷中都硬撐着不肯徹底崩潰。就如同他以前過往三十多年的人生一般。
夏延星看着他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你,藏了半年多,裝什麼系統啊?"他語氣有點沖,但手還是扶着墨啟明肩膀,讓他靠得更舒服點。
墨啟明在睡夢中,卻還不忘呢喃。夏延星靠近聽他在說什麼,隻聽到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砂紙,一直重複着:"......對不起,我..."他說完又閉上眼,眉頭還是皺着。
夏延星愣了一下,氣消了一半。他盯着墨啟明那張臉,想罵又罵不出口。這家夥從前就這樣,話少得像啞巴,也很克制,就連現在昏迷着,他都還忍着痛。
夏延星想起大學那會兒,自己忙實驗忙到半夜,墨啟明總默默給他帶飯,連筷子都擺好。現在想想,這半年他也沒變,還是那個悶不吭聲幹活的性子。
屋子裡安靜下來,隻有窗外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夏延星拉了把椅子坐下,盯着墨啟明。
他想問的事太多——你怎麼在這兒?你怎麼變成系統的?還有那個契約到底啥意思?可看着墨啟明皺成一團的眉毛,他又覺得這些問題等會兒再問也不遲。
幼狼跳上床,擠到墨啟明身邊,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小煤球也跑過來,嘴裡叼着那根啃了一半的胡蘿蔔,往床邊一丢,然後拿腦袋拱夏延星的腿。夏延星低頭摸了摸它毛乎乎的背,嘀咕道:"你倆倒是挺會挑時候。"
他起身去工作台那邊翻了翻,找出一瓶自己調的藥水。這瓶本來是調配給自己用的,加了類似薄荷的草藥,可以讓人精神點。他拿回來,擰開蓋子聞了聞,草香味挺濃。他把瓶子遞到墨啟明鼻子底下:"聞聞這個,醒醒神。"
墨啟明眉頭松了點。他的嘴角貌似動了動,像是想笑又沒力氣。夏延星哼了一聲:"你先好起來,咱們再算賬。"
墨啟明沒吭聲,眼皮又垂下去,但呼吸比剛才平穩了些。夏延星把瓶子放桌上,拉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屋子裡飄着藥香,混着外頭吹進來的草味。他坐在床邊,手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星星印記。那塊皮膚還有點熱,像在提醒他這事沒完。
他低頭看了看墨啟明,這家夥睡得不太安穩,眉頭時不時皺一下。夏延星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雖說夏延星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生活,也有了許多毛茸茸的陪伴,但墨啟明的到來,還是讓他内心深處的不安更消磨了幾分。
窗外的風大了點,吹得樹葉嘩嘩響。夏延星起身把窗戶關上,轉頭一看,墨啟明的手指動了動,像要抓什麼。他走過去,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順手rua了一下幼狼的頭:"看着他,别讓他掉下去。"
幼狼睜開一隻眼,哼了一聲,又睡過去。夏延星笑了笑,坐回椅子上。他盯着墨啟明那張臉,腦子裡閃過以前的畫面——實驗室裡他埋頭算公式,自己在旁邊熬藥劑,倆人一句話不說,卻誰也沒覺得别扭。那時候他就覺得,這家夥安靜得讓人安心。
現在也是。屋子裡藥香味越來越濃,混着小動物們的呼吸聲,暖得像個窩。夏延星靠着椅子,閉上眼聽了一會兒風聲。那些關于契約和系統的疑問還在腦子裡轉,但他懶得想了。
時間慢慢過去,屋子裡靜得隻剩呼吸聲。夏延星盯着墨啟明的手腕,那塊星星印記的光淡得幾乎看不見。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印記,感覺不到剛才的熱了。他笑了笑,靠回椅子上,閉上眼。外頭的風停了,樹葉不響了,連蜜蜂都安靜下來。屋子裡暖烘烘的,像以前那個沉默又舒服的夜晚。
一切的困惑、不解,還不清楚的真相,都等待以後再說。現在,他們享受着片刻的甯靜,就像是夏延星在前世最後一個離開實驗室的晚上,墨啟明什麼都沒有問他,隻是簡單地為他稍上兩罐啤酒和一盒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