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高什麼?”
辦公室裡,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把茶幾上的合同敲得噼啪響。
“又不是不給你代言費,三無産品怎麼了?這年頭保健品都是這樣的,吃不死人就行了,你管那麼多呢?”
關瑾年聽到他公司老闆這句話後,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默默握緊了一直在震動個不停的手機。
“我不想接。”他再次強調自己的态度。
老闆看他這一次竟然這麼強硬,眼睛一轉,換了個說法。
“你沒有人脈沒有資源,人又不紅,哪有正經商家會找你合作?”
他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今天這個代言,要不是看人家小謝的面子,都還落不到你頭上呢。”
聽到這個名字,一直面無波瀾的關瑾年愣了愣,眼底的情緒終于有了些許波動。
手機又一次震動,亮起的屏幕上不斷彈出同一個人發來的信息。
[謝知新]:為什麼這麼突然?我不同意!
[謝知新]:我做錯了什麼嗎?你告訴我,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謝知新]:不要跟我分手……
關瑾年低頭快速掃了一眼,沒打算回複,把手機熄屏了。
老闆還在他耳邊誇謝知新怎麼怎麼優秀,批評他不思進取雲雲。
他沒聽進去,倒是有些出神。
謝知新……是他的男朋友。
哦,現在應該是前男友了。
就在今天早上,關瑾年提了分手,主動結束了他們這段長達三年的戀愛關系。
他甚至沒有當面提,隻是在手機上發了條信息。這種行為要是放到網上,肯定會被無數人抨擊,但他還是選擇了這種方式。
因為關瑾年不想去面對謝知新被分手後的負面情緒,他太疲憊了,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對方的感受。
“所以說,你就别這麼眼高手低了,老老實實聽公司安排,我保證你……”
老闆把關瑾年從頭到尾貶低一遍,又開始給他畫餅,打一巴掌給一顆糖。
“我要解約。”關瑾年直接打斷老闆的話。
老闆還詫異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後,瞬間瞪圓眼睛,怒斥道:“公司辛辛苦苦把你培養出來,你說解約就解約?想得美!”
關瑾年早就料到了他不會同意,打開手機相冊,翻出了他以前無意間偷拍到老闆和風月場所交易的視頻。
也是剛巧,去年他接了個草根逆襲流的本子,為了演得更自然,他還去會所前台兼職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撞見了他們的交易現場。
他很慶幸當時錄了視頻,成為了現在能順利解約的籌碼。
“不想這個視頻爆出去,就簽解約合同吧。”
老闆氣得臉上橫肉都在抖,指着關瑾年‘你你你’了半天,又無可奈何,最後還是灰溜溜地簽了合同。
關瑾年收好合同,轉身就走,不想在這間令人作嘔的辦公室裡再多待哪怕一秒。
下到公司樓底,關瑾年手機響了起來,他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謝知新,接着又想起他已經把對方的号碼設為拒接了。
拿起來一看,是他媽媽的電話。
“喂,媽。”關瑾年接起來。
“年仔,你現在有空嗎?”
電話那頭傳來他媽媽略帶沙啞的聲音。
“有空,有什麼事您說吧。”
關瑾年往前走了一段路,坐到了公交車站台的長凳上。
“哎,兒子啊,今年生意不好做,我們廠的柿餅都賣不動啊!村裡這些人都靠我們吃飯呢,你幾個叔伯連孩子的學費都掏不起了……”
“你不是在外面當那個什麼演員嗎?是明星吧?你幫家裡柿餅打個廣告行不行啊?”
關瑾年看着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輕聲說道:“媽,我沒混出頭,帶不動貨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久到關瑾年貼着手機的那半邊臉都發燙。
“年仔,要不你回來吧?現在年輕人都在搞那個……直播帶貨?我們也想嘗試一下,但是年紀大了弄不明白啊,你回來幫幫家裡吧。”
關瑾年垂下眼,盯着地磚縫隙裡那幾棵雜草發呆。十一月初,氣溫開始下降,秋風輕拂而過,把他的指尖吹得微微發涼。
“我本來也打算回家的,買了下午的機票。”
聽見他這樣說,關母的音調都提高了一些,“好好好,那媽媽等你回來,你到時候研究研究,看看怎麼弄比較好,我們都配合你。”
關瑾年應了一聲,他們又閑聊了幾句,最後關母說要去給他收拾房間,就挂了電話。
他仰頭靠在公交站的廣告牌上,舉着手機刷了一會短視頻,考慮了很久,腦子裡冒出了個想法。
或許可以嘗試做自媒體,等賬号數據做起來後,應該可以幫家裡銷貨。
至于适合在村子裡拍的内容……
關瑾年看着屏幕裡這個拍「古法制糖」的博主,每一個視頻的數據都很可觀。
想到自己還有一些舊戲服存放在公司,他覺得自己也可以嘗試拍古代主題的内容。
大緻定了方向,關瑾年心裡沒那麼焦慮了。
他又折返回公司,找後勤開了雜物間的門,彎着腰在儲物架前翻找自己的東西。
戲服收納箱被壓在架子最底層,他剛想蹲下身把箱子拿出來,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關瑾年本來沒放在心上,沒想到腳步聲停在了雜物間的門口。
“喲,這不是我們關老師嘛,這是幹嘛呢?轉行做清潔工了?”
陰陽怪氣的語調打破走廊的寂靜。
關瑾年還維持着半蹲的姿勢,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擦得锃亮的切爾西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