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紗，在林小滿的眼睑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她緩緩睜開眼，一時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後重新組裝，每一處關節都在隐隐作痛。

"姑娘醒了？"

青柳的臉出現在視線裡，眼睛紅腫得像兩顆桃子，顯然哭過很久。她小心翼翼地扶林小滿坐起來，在她背後墊了兩個軟枕。

"我...昏迷了多久？"林小滿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三天三夜。"青柳遞來一杯溫水，"将軍守了兩天兩夜，今早才被老夫人勸去休息。"

林小滿捧着水杯的手微微發抖。那不是夢，秦墨真的回來了。她急切地環顧四周，仿佛期待他會突然出現。

"将軍去軍營處理緊急軍務，說午後就回。"青柳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揚，"姑娘昏迷這些天，将軍幾乎寸步不離。"

林小滿的臉頰突然發燙，低頭啜飲溫水掩飾自己的窘迫。水面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我看起來糟透了。"她小聲嘀咕。

"姑娘别動。"青柳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頭發纏在簪子上了。"

林小滿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頭發亂成一團，顯然是昏迷中輾轉反側的結果。青柳小心翼翼地取下發簪，卻還是扯痛了她。

"嘶——"

"奴婢該死！"青柳慌忙道歉。

"沒關系。"林小滿勉強笑了笑，"要不...剪短些吧？反正已經夠亂了。"

"這..."青柳為難地看着她的頭發，"姑娘的發式本就特别，再剪短恐怕..."

"我來。"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林小滿猛地擡頭，看見秦墨站在那裡，一身墨藍色錦袍，腰間配着長劍。晨光從他背後照進來，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恍如天神下凡。

"将軍..."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秦墨大步走到床前，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似乎在确認她真的醒了。他的眼下也有明顯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顯然這幾天也沒休息好。

"還疼嗎？"他輕聲問，聲音裡帶着林小滿從未聽過的溫柔。

她搖搖頭，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噼啪作響。

青柳識趣地退到一旁："奴婢去準備早膳。"說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秦墨在床沿坐下，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轉身。"

林小滿乖乖轉過身，背對着他。她能感覺到秦墨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絲，小心翼翼地将打結的地方一點點梳開。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她，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将軍怎麼會梳女子發式？"她試圖打破沉默，聲音卻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小時候常給母親梳。"秦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低沉而平靜，"她病重時，最喜歡我給她梳頭。"

林小滿心頭一軟。沒想到冷峻如秦墨，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老夫人怎麼樣了？"她想起那晚老夫人中毒的情形。

"已無大礙。"秦墨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多虧你及時救治。"

梳子緩緩滑過發絲，偶爾碰到頭皮，帶來一陣微妙的酥麻。林小滿不自覺地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親密時刻。

"那天晚上..."她猶豫着開口，"我聽到你的聲音了。在我...快要消失的時候。"

秦墨的手頓了一下："我也聽到了你的呼喚。"他從懷中取出那個平安符，"它突然發光發燙，我就知道你出事了。"

林小滿轉過身，看着他手中的平安符。普通的布料上繡着奇怪的符号——那是她用眉筆寫的自己的電話号碼。現在看來，這小小的平安符似乎與她的玉佩有着某種神秘聯系。

"将軍，我..."她鼓起勇氣，決定說出真相，"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

她原以為秦墨會震驚、懷疑甚至憤怒，但他隻是平靜地點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她瞪大了眼睛。

"從你描述那些'會跑的鐵盒子'和'能顯示影像的黑鏡子'開始，我就有所猜測。"秦墨放下梳子，拿起一面銅鏡讓她看自己的發式，"後來你給我的那些'家鄉特産'，還有這張地圖..."他從袖中取出那張她手繪的西北地形圖，"上面的标記與我所知完全吻合，但有些地名是幾十年後才改的。"

林小滿看着鏡中的自己。秦墨給她梳了一個簡單的垂鬟髻，巧妙地遮掩了短發，看起來既典雅又不失靈動。更讓她驚訝的是，他竟然早就猜到了她的秘密。

"那...蘇滿呢？"她小心翼翼地問。

秦墨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她也是，對嗎？"

林小滿點點頭："老夫人說，她消失那晚也是月圓加雷雨，和我穿越來的條件一樣。"

"月圓...雷雨..."秦墨若有所思，"還有玉佩。"

兩人沉默片刻，都意識到一個事實：林小滿可能也會在某個月圓雷雨夜，像蘇滿一樣突然消失。

"我不會走。"她突然說，緊緊抓住秦墨的手，"即使有機會回去，我也不會不告而别。"

秦墨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緒複雜："你有家人，在那個時代。"

"我媽媽..."林小滿聲音哽咽，"她會很難過。但我可以寫信，留下訊息，等到千年後..."她自己都覺得這想法太荒謬，說不下去了。

秦墨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别想這些了。先養好身體，天機閣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