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最後一縷金光掠過城牆,為京城的輪廓鍍上一層血色。林小滿拉緊粗布頭巾,隻露出一雙眼睛。寒風吹過街道,卷起地上的落葉和塵土。她下意識摸了摸臉頰——秦墨用草藥汁把她白皙的皮膚染成了暗黃色,又點了幾顆顯眼的黑痣,此刻的她活像個常年勞作的農婦。
"看那邊。"秦墨壓低聲音,用下巴示意城牆方向。
林小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頭一緊。城牆上貼滿了通緝令,畫像上的秦墨面目猙獰,旁邊赫然寫着"叛國通敵,格殺勿論"八個大字。更令她心驚的是,自己的畫像也在其中,被冠以"妖女"之名。
"趙家動作真快。"秦墨冷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短刀。他也做了僞裝——亂蓬蓬的胡須遮住了标志性的下颌線,破舊的棉襖掩蓋了挺拔的身姿,隻有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
城門口的盤查比想象中嚴格。守城士兵挨個檢查行人,不時對照手中的畫像。林小滿感到胸前的玉佩微微發熱,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别緊張。"秦墨捏了捏她的手,"跟着我。"
他們排在一隊商販後面慢慢前進。輪到檢查時,秦墨佝偻着背,操着濃重的西北口音:"軍爺,小的是販皮貨的,這是俺媳婦。"
士兵狐疑地打量着他們,目光在林小滿臉上停留許久。她心跳如鼓,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就在這時,玉佩突然劇烈震動,一幅畫面強行闖入她的腦海——
秦墨站在街角,一支黑羽箭穿透他的胸膛,鮮血噴濺在青石闆上。射箭的人隐在陰影中,隻露出一雙戴着玉扳指的手。
"啊!"林小滿短促地驚叫一聲,引來士兵警覺的目光。
"怎麼了?"秦墨一把扶住她,眼中閃過擔憂。
"沒、沒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腿抽筋了。"
士兵不耐煩地揮揮手:"快走快走,别擋道!"
一進城,林小滿立刻拉着秦墨拐進一條小巷。"我看到一個畫面,"她急促地低語,"你在街角被箭射中,射箭的人戴着玉扳指。"
秦墨眉頭緊鎖:"什麼時候?"
"不确定,但感覺很近。"林小滿緊握玉佩,它仍在發燙,"我們得避開那個街角。"
秦墨沉思片刻,突然眼神一凜:"趙世榮。他有個習慣,右手拇指總戴着祖傳的翡翠扳指。"
暮色漸濃,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他們避開主幹道,穿行在蛛網般的小巷中。林小滿的布鞋早已被雪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刀上,但她咬牙堅持着。秦墨不時回頭看她,眼中滿是心疼。
"前面有家客棧,老闆是我舊部。"秦墨指向前方一盞昏黃的燈籠,"我們——"
他的話戛然而止。林小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客棧門口站着兩名官兵,正與老闆交談着什麼。老闆臉色蒼白,不時擦汗。
"走。"秦墨拉着她迅速退入陰影。
他們在城西找到一間破敗的土地廟暫時栖身。廟裡蛛網密布,神像早已斑駁不堪,但至少能擋風遮雪。秦墨用幹草鋪了個簡易的床鋪,示意林小滿坐下。
"我去弄點吃的。"他說着就要起身。
林小滿一把拉住他:"别去那個方向!我預感很不好。"
秦墨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坐下。他從懷中掏出最後一塊幹糧——已經發硬的馍,掰成兩半。林小滿注意到他給自己的那半明顯大一些。
"你先吃。"她固執地推回去。
秦墨沒有争辯,但隻咬了一小口就停下。月光從破敗的屋頂漏下來,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三年的時間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眼角的細紋,鬓角的白發,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疤。
"這三年..."林小滿輕聲問,"你是怎麼過來的?"
秦墨的眼神飄向遠方,仿佛穿透了時光:"最開始像瘋了一樣。我派人搜遍了整個京城,甚至親自去邊境找過。"他的聲音低沉,"後來聽說天機閣在西北活動,就追了過去。"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鎖骨處的箭傷:"在戈壁遇到了戎族伏擊,差點死在那裡。傷好後繼續尋找,直到聽說白鹿谷有位隐士..."
林小滿的眼淚無聲滑落。她想象着秦墨獨自一人,拖着傷病之軀,走遍千山萬水的樣子。
"為什麼不放棄?"她哽咽着問。
秦墨突然擡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因為我答應過,會等你回來。"
這句話像一把火,瞬間融化了林小滿心中的冰雪。她撲進秦墨懷裡,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他的手臂緊緊環住她,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疼痛,但她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