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憤怒不自覺從心底湧上,對世界的厭恨幾乎蓋過了一切。
他與旁人悲傷不同,複仇也不同,殺死赫爾佐格的那一刻心中充盈狂喜,仇恨的種子在心中紮根,從此再無悔恨空虛。
腦海中忽然閃過幾幅畫面,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冰冷的藍色大焰……還有!灰色的一切寂滅着斷絕生機,金屬般的光澤,什麼铮铮作響,宛如成千上萬刀劍在碰撞。那是什麼?是什麼?路明非努力睜大眼睛,可還是隻有一片黑暗,火焰覆蓋在上面,刺眼的一點,隻有一點!煙霧……乳白參雜灰色,像是死去的骨。
不對……他戰栗着,向後退了一步,隻窺見那峥嵘一角。
那是一條龍,沉睡的暴君或者說魔鬼,骨突嶙峋,通體墨黑。他能完完全全地占據數十人全部的視野,巍峨如山脈,芬裡厄在他面前都隻算牙牙學語的稚童,而耶夢加得淪為隻會揮舞木劍的小女孩。
同時那強大殘暴的生物是如此之美如此之巍峨,閃爍黑曜石光芒的鱗片切割出優美弧度,讓人聯想到貫穿數十人的染血槍尖,末端系着飄揚的紅絲。陰暗之美,雄渾之美,孤傲之美和莊嚴之美共同聚集在他身上,含義卻又匮乏。或許最合适的形容是戰争,讓人畏懼又因利心生向往。
黑龍的身上籠罩着一層冰霜,包裹了所有,他的生命體征按理來說降到了最低點,可路明非依然聽到心跳,一下一下,響亮而有力。
路明非的思緒一下子被拽到劉成章的《安塞腰鼓》,他第一次讀時想象那飛揚的鼓聲就神遊太虛,至今都還記得那一段描寫:驟雨一樣,是急促的鼓點;旋風一樣,是飛揚的流蘇;亂蛙一樣,是蹦跳的腳步;火花一樣,是閃爍的瞳仁;鬥虎一樣,是強健的風姿……
好一個安塞腰鼓!
好一聲巨龍心跳!
好個屁啊!這條龍從體型上看一頓能吃幾百個他且大概率真吃人!路明非痛斥,後退時左腳碰到了龍。
完了……
晶體瞬間融化,與此同時黑龍沉重的眼睑上擡。
流動的黃金樹脂。
無需形容,混血種應知曉他的名謂。
尼德霍格。
黑皇帝。
也是……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
“果然,哥哥的這具身體弱得可以,我都這麼仔細地引導了連一點記憶都接受不住。”路鳴澤看着昏迷的路明非歎氣,“這麼弱,作為食物都沒人要吃吧。”
“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他哼着歌,“其實我沒有騙你,哥哥,任何生物在生死邊緣徘徊都會進步得特别快,而你曾是其中的佼佼者。”
“……居然又忘記你不記得了。”
“不過沒關系,我會幫你的,畢竟你是我唯一的,親愛的哥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