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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紅的血液從斷頸處激射出來。
“十二師弟!”
冬紫絕望地看着那道渾身是血的身影往下墜落,徹骨的恨意如藤蔓般裹纏于身,她啞着嗓子,像毒蛇嘶嘶吐着信子:“好啊……好啊!”
“爾等卑賤之族,居然膽敢弑殺上仙!”她聲音顫抖着,“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今日你們留在這裡,一個都别想逃!一個都活不了!”
“原來你們神族也知道殺人要償命麼?”将離冷冷一笑,“多少年來,神族殺了多少我們的族人,你們還記得清麼?你們以為生在雲端上,便可随意殺生予奪麼?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妖族尚可欺,九重煉獄之下的魔族呢?他們心中積累的仇恨愈深重力量便會愈強大,你們真的不怕魔族會有卷土重來的那天麼?”
聽到魔族,冬紫臉上血色頓消:“胡說!魔族是魔族!妖族是妖族!二者怎可相提并論?”
“怎麼不可相提并論?”将離漫不經心地拂着袖袍,喃喃地念出一段古語,“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1]。天下烝民,雖秉性疏異,其靈明皆受于天,豈可大肆征伐,濫殺無辜?”
“少在這兒教訓人!你們這些低賤的妖!又怎可評判我神族的作為?我們是神仙!主宰一切的神仙!你閉嘴!給我閉嘴!”
冬紫瘋狂叫喊着,強烈的沖擊使她幾欲癫狂,恍惚中她好似走入了幻覺,施晨星和謝麟的血兜頭潑下來,淋了她滿身滿臉。
她又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抹了把臉上不知是血還是淚的液體,惡狠狠地盯着将離,低吼出聲:“狗屁歪理。”
“殺!”她如旋風般狂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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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你能看見什麼?”
“格桑大人的結界是最厚實的,我什麼都看不到。”
“為什麼看不到?”
“都說了因為格桑大人的結界是最厚實的,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
“唉呀你哪兒那麼多問題?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雪時等得無聊,索性和柳玉拌起嘴來。身邊的禹皓微笑着聽她們幼稚的吵鬧,不發一言。
“柳玉,你說妖王殿下還會回來嗎?”吵累了,雪時又安靜下來,下巴抵着膝蓋輕輕地問。
“你這問的什麼話?妖王殿下一定會平安歸家的!一定!”柳玉毫不憐惜地拍了一下她圓圓的後腦勺,似乎這樣就能把這種想法給拍出去。
“真的麼?”
“真的!”柳玉用力點頭。
雪時若有所思地靠在禹皓寬厚的肩膀上,沒有說話。
她和柳玉不同,柳玉是流霜宮的護法,對妖王殿下有着盲目的信任,堅信她一定能做到,能不計一切代價赢得勝利,能挽救妖族。可雪時是妖王殿下收養的女兒,她更在意殿下會不會累。
在大多數妖們的心目中,殿下永遠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她總是一派雲淡風輕十分淡然的模樣,卻又是那麼的強大,強大到衆多大妖們在她面前唯唯諾諾得如同奴仆,連鲛人族首領也對她唯命是從。
隻有在雪時面前,殿下才會露出難得可愛的時刻。殿下空閑時也會待在流霜宮裡和雪時同寝同食,白天往往待在書房中啃書,看到不懂的地方就煩躁不安地揉着額角,讀到一半便賭氣不讀了,下令把那些她看不懂的書通通燒掉。到了夜裡她也會很黏人地摟着雪時安睡,睡着了之後再把錦被一腳踹到地上,雜草般的亂發把雪時纏成一個繭俑。
高興時會把雪時抱在懷中讓她叫媽媽,生氣時又會一臉狂躁地把滿後院的桃樹攔腰砍斷,偶爾也會賊兮兮地撺掇雪時一起潛進鲛人族把格桑的藏寶投出來,被發現後母女倆苦着臉在倉房面壁思過。
還有喝醉酒的時候……殿下酒量極好,很少真正喝醉過,雪時也隻見過一次。殿下趴在桌上閉着眼睛不斷地念叨着一個名字。
“阿遲,阿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