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也沒想到畢業後的自己居然還能過一個暑假。她無所事事地每天吃和睡,甚至想要不要再去哪裡旅行一趟。不過又覺得自己還沒有收入,不好意思跟郭友雲開口。
八月初就要上班了。之前單位通知八月底正式報到,後來又将報到時間提前,說要求新入職員工先實習一段時間,實習期也應該發工資的吧?郭黎想。
單位離家有點距離,需要趕一輛公交車,就算在小城市裡,也要開上一個小時才能到。報到的第一天,郭黎就起了個大早幹了個晚集,因為公交線路調整,居然堵在了半路。郭黎心急如焚,想着不能上班第一天就給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啊,于是給人事處的領導發了個短信:許處,我路上堵車了,可能要晚點到,真不好意思。
看公交車絲毫沒有挪動的痕迹,她直接下了車打算打車去單位,這個時候也不管打車多少錢了。然而附近也是一輛車都沒有。隻有一輛小電三輪。以往郭黎是絕對不會坐這種車子的,畢竟安全隐患很大,但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她沖司機一招手,直接說了個地址,上了車。
大夏天,電三輪在路上疾馳,熱風呼呼地迎面吹來。郭黎看了看手機,收到許處的回信:不着急,注意安全。
好不容易到了單位門口,司機收了十塊錢就走了。郭黎還沒反應過來這物價,就在門口看到另外一個男生拎着包急急忙忙跑過來。
郭黎沖他笑了笑,她不确定這個人是不是本單位的。結果那個人說道:“你是郭黎?”
“是,你是哪位?”
“我叫陶信之。我在面試成績的名單上看到過你的名字。”S市的事業單位面試成績是當場出分,最晚也是當天出分,所以當時所有面試完的考生都聚集在放榜處等待最終結果。郭黎那一場考試剛好是午飯後第一場,所以她的結果出來也算早。筆試第一,面試第二,總分第一。排在總分第二的人就叫陶信之,筆試分數第三,面試成績第一,最終翻盤到總分第二。而單位今年就招兩個人。
“是你呀。我也看到過你的大名。有緣同年入職。”
既然對方也剛到,郭黎瞬間就不着急了。兩人結伴去了人事處許處辦公室。許處是個剪了短發的女領導,年紀不大,郭黎之前政審的時候見過,始終面帶微笑,讓人特别親近。許處沖着他們倆說:“今天第一天報到,也不用太過拘束,我們單位年輕人多,現在又吸收了新的血液,以後更加有活力了。”然後把他倆帶去局長辦公室。
局長也是面帶微笑地說道:“今天第一天來單位,也就是讓你們先熟悉下這環境,讓許處帶你們去各個處室認識下未來的同事。當然,單位有單位的要求,比如衣着,雖然是夏天,也盡量不要穿短褲。”郭黎看了看自己的長牛仔褲,然後才注意到陶信之穿了一身涼快的短袖短褲,不經驚訝于他的随意。
從局長辦公室出來,陶信之吐吐舌頭,和郭黎一起跟着許處一個處室一個處室轉過來,剛進入第一個處室,郭黎就聽到裡面喊:“郭黎?是你嗎?”
郭黎定睛一看:“丁曉冉?”丁曉冉是郭黎初中同學,高中校友。當年郭黎和丁曉冉一起考進省重點高中,丁曉冉選了理科班,但是郭黎對于物理生物無限頭疼,最終去了文科班。據說丁曉冉高考失利,上了個二本大學,然後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
“哈,好巧,我們居然要成為同事了。”丁曉冉笑道,跟許處說,“許處,你是不知道啊,當年初中的時候我倆可是競争對手啊,為了班級排名每次考試都騙對方說沒複習好,到高中文理分班才結束了這種狀态。現在差距竟然這麼大,郭黎可是名牌大學研究生啊。”
“不敢不敢,你現在是我在這個單位的前輩啊。”郭黎趕忙謙虛道。
“看你這話說的。許處,到時候把郭黎分到我們處室好了,我們處室反正也很缺文字高手,周處長肯定歡喜得不得了。”丁曉冉開始跟許處要人。
“小丁,你這是想近水樓台啊,好幾個處室老早都跟我反應要人了。不過他倆要先輪崗一段時間,到時候還是要局長定。”許處說道。
走完各個處室已近中午,許處帶着陶信之和郭黎一起去食堂。郭黎坐在一堆剛見過面但是還沒對上名字和臉的同事中間有些許别扭,陶信之卻已經這個處長那個處長叫起來。郭黎不禁感慨他的記憶力和社交水平,怪不得面試成績能高分翻盤,總有他的過人之處。
傍晚回到家,和陳桂珍吃完晚飯,郭友雲才回來。一進門他就問:“今天在單位怎麼樣?”
“還行吧。”
“今年你們招了兩個人,還有個誰啊,男的女的?”
“男的,好像是财經大學的。”
“單身?”陳桂珍湊過來。
“媽!”郭黎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對了,爸,我今天在單位碰到丁曉冉了。丁曉冉,你還記得吧?初中一個班的那個。”郭黎說。
“丁曉冉啊,我知道啊,她媽老早宣傳過了,她考上了事業單位,原來跟你一個單位啊。你們以後就是同事了。那你得好好表現啊,不然她媽到時候又要說,你一個研究生,還不如她一個本科生職位高。”
“哎,上學時候要比,怎麼工作了還要比?職位高低,工資差很多嗎?不是說體制内工資都差不多嗎?”郭黎說道。
“反正你自己多長點心。”郭友雲提醒道,“該表現的時候還是要好好表現。”
“知道了。”
吃完飯郭黎進自己房間,開始找出一些書看。其實郭黎很明确知道自己不是寫公文材料的料,她有時候覺得是不是考試的時候有如神助,抑或因為自己的文章符合閱卷老師的口味,所以筆試分數能給那麼高。但是今後如果真的天天寫這些,估計自己要自我懷疑甚至要瘋掉。
郭黎翻開書,看了幾頁公文寫作,就把書扔到一邊,準備看電視劇。不想動腦子不用動腦子的時刻真是太棒了。然後郭黎收到了顧澄的微信,他發來一張照片,是之前郭黎畢業時候和顧澄的合影。
“上次忘記發你了。”顧澄說。
“哎喲,都沒有美顔!”郭黎回道。
“你不是說你不是看外表而是看心靈的嘛?”然後顧澄又發來一張照片,是顧澄的律師執業證。
“呀,顧律師你轉正了?恭喜啊。以後可以自己出庭辦案子了。”郭黎道。
“嗯,有案源都可以給我砸過來。”
“呸呸呸,我為啥會有案子。”
“又不是你,是你的人脈你的案源。畢竟你是學法律的,總會有人問起你。”
“那你在上海,問我的人都在S市,遠水解不了近渴,上海律師貴。”郭黎說。
“哈哈哈,有可能。”顧澄道。
“對了,我忘記問你了,陸怡安搬家搬得如何?”郭黎問道。
“?”顧澄發來一個問号。
“她沒找你幫忙搬行李嗎?我把你聯系方式都給她了。”
“沒有呀。你離開後我就沒見過她。”顧澄說。
郭黎開始想要給陸怡安打電話問問,又覺得不找顧澄搬家也很正常的事情,到時候自己去上海玩的時候再去找她好了。專門打電話問這個問題搞得自己跟陸怡安媽似的,管得太寬。
“我今天去單位報到了。”
“怎麼樣?”
“還行吧,跟我想象中不一樣。以前真的以為體制内就是喝茶看報,結果完全不是。我今天轉了那麼多科室,每個科室都放滿了材料,感覺也有幹不完的活嘛。”
“所以很多東西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顧澄總結道,“好好幹,不出幾年,你也是領導了。到時候也來個政法大學學習交流,我努力努力找個機會去旁聽。”
“哈哈。”郭黎聽得突然很開心,“到時候估計我們顧律師一小時咨詢費好幾千,哪有時間空出來?”
“到時候找個助理把活幹了,我就去幹我想幹的事。”
“願望不錯,希望你早日願望成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