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餐飯算得上講究,是在會席料理基礎上融合了部分懷石料理的元素。
從先付、吸物到造物,戴景初依次品嘗到了鮟鱇魚肝茶碗蒸,季節限定的櫻花蝦真丈一番出汁,以及新鮮的三文魚、槍烏賊和北極貝等,擺盤精緻,味道鮮美。
隋宗慎說:“可惜現在不是吃蟹的時候,不然可以嘗嘗他家做的松葉蟹。”
戴景初吃得開心,她舉杯與隋宗慎相碰,米酒甘甜,入口絲滑。
“看來跟隋先生做朋友不虧,很有口福。”
隋宗慎飲了酒:“我平時對食物沒什麼要求,填飽肚子就好。如果戴小姐喜歡,我們可以常來。”
戴景初對他搖頭:“沒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我看隋先生其實挑剔得很。”
“本想僞裝,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你看穿了。”
隋宗慎笑着看她。
“不過有些僞裝,你可能還沒發現。”
戴景初來了興緻:“哦?有哪些,說來聽聽。”
隋宗慎撇撇嘴角,抑住笑容。
“以後再講。不如先聽戴小姐的故事。”
他給她又斟滿一杯酒。
戴景初:“也許根本沒什麼故事,隻是為了騙你一頓晚餐呢?”
隋宗慎這次端起酒杯敬她:“那說明戴小姐為了跟我吃晚餐,也花費了些心思。”
“你怎麼這麼可愛。”
戴景初笑起來,将米酒一飲而盡。
此時,剛好上了一道溫物之前的“箸休”,是炭烤天然鳗,輔以花山椒。
戴景初放下筷子。
“箸休,嘴巴不能休。隋先生吃着,我慢慢講咯。”
她不喜歡跟工作相關的男人扯上關系,完全是因為吃過虧。
快畢業時,她與當時的男友一起投簡曆面試,獲得了同一家公司的實習機會。
隋宗慎:“那不是很好麼,與戀人一起工作,可以天天見面。”
就像現在她在他的公司裡辦公,這才讓他有機會能看到她。
“當時我也是這麼天真地以為是好事。”
雖然時過境遷,可戴景初提起來還是很來氣。
“剛開始倒還好,但後來他會用我做的成績來跟上級邀功,借此打壓我,最後搶了我的轉正名額。等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他居然還想繼續騙我幫他改分析報告。”
隋宗慎完全沒預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走向。
“做出這樣的事,人品堪憂。”
戴景初:“你不問問我,他是如何搶的?或許是我誇大其詞,或許是他有苦衷,而我冤枉了他?對這種事,大家一般都想問個明白,甚至還要評評理。”
隋宗慎搖搖頭:“不是的。”
“戴小姐的工作能力我看得出,我想以你的性格和能力,任何一家有判斷力的公司都會讓你留下。”
他思索片刻,又繼續分析道:“而且你們當時是戀人關系,是最能包容對方的時候。即便這樣他還能讓你感覺到不适,這說明他已經做得很過分了。”
最後,他總結陳詞:“戴小姐,這不需要詢問太多細節,你是那段關系中的受害者,這一點毫無疑問。”
“隋先生,你不會是因為現在與我關系更近些,所以就向着我說話吧。”
“當然不會。”
他正色道。
“女性在職場的處境可以說困難重重,我見過太多資質平平的男人借着性别優勢來打壓優秀女性。我很讨厭這樣的做法,也不喜歡投機取巧的人。”
戴景初托着腮,認真地聽。
她确實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按照她的經驗,當她對一個男人講出這段往事時,那個男人一般都會共情那位“男友”,會說她“一定是誤會了”,或者“也許他确實能力比你更強”,更有甚者還會認為戴景初是因為丢了工作機會無處發洩,所以才将責任推卸到無辜男友身上。
男人,總會天然地共情另一個男人。
這是大家默契不說的共識,也是常态。
她本以為隋宗慎再怎麼紳士、說話得體,也總會在看似理性客觀的點評中,委婉地表露出對她的質疑,以及為那位男友的辯解。
可他沒有。
完全沒有。
隋宗慎看着她靈動的眼睛。
“戴小姐,如果我向着你說話,就不會用剛才那樣溫和的措辭了。”
她好奇:“那會是怎樣的措辭?”
“更激烈。”
隋宗慎想了想,“大概會把那個傷害過你的男人痛罵一頓吧,帶點髒字的那種。”
戴景初笑了。
好像在不經意的一瞬間,她察覺到自己莫名的心動。
隋宗慎:“所以因為這件事情,你們鬧得不歡而散。戴小姐吸取教訓,不想再讓戀情與工作同頻?”
“對。”
味增湯端了上來,戴景初喝了一口,潤潤嗓。
“簡單來說就是,男人會阻擋我搞錢。”
“但我不會。”
隋宗慎請服務員把剛才她未動筷的鳗魚撤了下去。
“你當時的那位男友也許本身就是個人渣。隻是因為一起工作,讓你看清了他的本來面目。”
“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戴景初說,“但我後來也遇到過一些人,比如甲方、公司同事、供應商等等。我發現他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打感情牌,然後從我這裡謀取利益,甚至不惜損害我的利益。”
“能騙到色麼,最好不過;騙不到色,就騙些人脈、資源等等。我覺得這就是他們的想法。”
隋宗慎:“戴小姐最後如何處理這些關系?”
戴景初露出一絲輕蔑的笑:“當然是讓他們滾得越遠越好咯。”
“你做得很對。”
隋宗慎用贊賞的目光看着她。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戴小姐,現在還沒有讓我滾遠。”
戴景初又被他逗笑:“你都說了你不會耽誤我搞錢。目前這樣的處境,怎麼看,那個想要騙财騙色的,也該是我才對。”
她說着,還為他倒了一杯酒。
“你現在可是我的财神爺,是我要抱緊大腿的好嘛。”
隋宗慎舉杯時蹙眉,故作嚴肅:“那我還是習慣你抱我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