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寒風刺骨。

蘇月一路疾馳，終于在天亮前趕到了最近的醫館。她闖入醫館時，掌櫃剛剛點燃燈火，見到一身血污的蘇月，眼中閃過一絲驚懼。

“救人。” 她低聲道，語氣不容置疑。

掌櫃被她的氣勢震懾，未及多問，連忙上前查看傷者。

沈玦被安置在床榻上，臉色慘白，額間冷汗未幹，氣息若有若無。掌櫃取出銀針和匕首，熟練地剝開染血的衣衫，小心地檢查他的傷勢。

毒镖仍嵌在他上背部靠近脖頸的位置，周圍肌膚已呈現暗紫色，毒素顯然已經滲透血脈。掌櫃的眉頭緊皺，沉吟片刻後，從懷中摸出一瓶藥粉，灑在傷口周圍，随即取出銀針，沿着脈絡刺入。

蘇月站在一旁，雙眼緊盯着掌櫃的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掌櫃的動作雖快，卻異常穩重。他先用銀針封住幾處關鍵穴道，再用火燭炙熱匕首，迅速挑出毒镖。黑紫色的血液溢出，落在木盆中，散發出微微的腥甜味。

沈玦的身體猛然一顫，似乎本能地掙紮，但随即陷入更深的昏迷。

掌櫃長出一口氣，擦去額間薄汗。

“命是救回來了。”他沉聲道，“毒素壓制住了，接下去需靜養一個月方可痊愈。”

蘇月松了一口氣，剛要開口詢問，卻見掌櫃的眉頭皺得更深。

“但……”

蘇月心頭一沉。

“他墜馬脊椎受損嚴重。”掌櫃緩緩道，“高位截癱，氣海以下再無知覺。”

房内一片死寂。

蘇月怔了一瞬，手指緩緩收緊。沈玦自始至終都未曾清醒，蒼白的臉龐在燭火下顯得脆弱而無助。

掌櫃起身，長歎一聲，開始收拾散落的藥物與器具。他将染血的銀針放入藥水中浸泡，取下沾滿毒血的紗布，又從抽屜裡取出一卷幹淨的棉布細細包裹。

“姑娘，” 掌櫃緩緩開口，語氣沉重，“此傷非一朝一夕所能複原。傷及脊椎，便如大廈斷梁，氣血不暢，四肢無力，縱有天材地寶，亦難回往昔。”

蘇月靜靜聽着，神情未變。

掌櫃繼續道：“此後，每日需以熱湯敷脊，助其活血理氣，免于肌骨萎縮。夜間需有人翻身，以防氣血壅滞。飲食亦須清淡，勿擾髒腑。”

他頓了頓，擡眸看向蘇月，眼神透着複雜的憐憫。

“此外，氣海以下既無知覺，五髒六腑亦難自主運化，恐大小便亦難自控。日常需有人協助清理，更換衣物，免生褥瘡之疾。若有不慎，恐染風寒，緻生頑疾。此事至關緊要，姑娘須格外謹慎。”

他聲音微沉，語氣鄭重：“最難者，非傷，而是心。昔日尊貴之人，如今寸步難行，若無堅定意志，恐生心魔。”

掌櫃收拾好藥箱，臨走前再三叮囑，旋即帶上門離去。

屋内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