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時雍抽出夾在字檢最後一頁中的血書,遞給浮生,鄭重交代道:“這是孤雁的血書,和印章一并收好。”
浮生展開血書,震驚而不解:“他們為何要留下血書,這萬一要是落入敵手,豈不是闆上釘釘的證據?難道是宇文公為了掌控他們而逼着他們留下血書?”
周時雍搖了搖頭,“他們是自願。孤雁名義上都是叛國降臣,背負罵名在北戎卧薪嘗膽九死一生,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陛下能為他們正名。這份血書是證明他們沒有背棄大昭的鐵證。”
“宇文公為何沒有讓你在上面留名?”
周時雍無所謂道:“我不在乎虛名,史書怎麼寫都是身後事。若将來我有什麼不測,還望郦娘子将血書交給陛下。”
浮生聽見“不測”兩個字,無名火起,猛地一起身,周時雍正站在她身後,猝不及防被她頭頂撞上鼻子和下颌,差點沒疼出眼淚。
浮生眸光雪亮犀利,隐含怒氣,“我與周大人無親無故,周大人想交代後事,還是另找他人吧。”
周時雍捂着鼻子解釋道:“不是交代後事,隻是以防萬一。”
宇文忠出事也是一夕之間,經曆過驿站那場屠殺後,他更覺得,有些事情不得不得提前做好準備。
浮生想到那個萬一,便覺得心口針紮一般難過,沖着周時雍道:“你是我什麼人,這些東西憑什麼要我替你保管?”
周時雍思忖片刻,正色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浮生瞪着他,“你無緣無故的為何會最信任我?”
“大約是……”周時雍微頓了片刻,鄭重其事道:“很合眼緣。”
“胡扯。”浮生氣急到口不擇言,“我才不信什麼眼緣。”
“當然有眼緣一說,”周時雍眸光鎖住她,“否則世間又怎會有一見鐘情?”
他望着她,慎重而輕慢地說出“一見鐘情”這四個字,有一種仿若表白般的凝重和認真。
浮生依舊很氣,可是他的眼神和語氣,卻又讓她心頭怦然,猶如鹿撞。
“你為何不交給吳慎?”
“他武功不及你,交給你才放心。”
理由很充分,可是她依舊不信,更不想接受這份聽上去很不吉利的托付。
“做間諜的人眼睛都很毒,看人入木三分,恨不能直窺人心。”周時雍一本正經道:“我還學了相面之術,郦娘子是個俠肝義膽之人,福澤深厚,将來必能富甲一方。”
浮生被氣笑了:“胡扯。”
周時雍正色道:“不信我們走着瞧。若是将來靈驗了,郦娘子蒸一盤槐花答謝我。”
“什麼蒸槐花?”
“你上次喝醉酒,說殺了完顔烈後趕回鹿山,還來得及讓你師父做蒸槐花給你吃。”周時雍反問,“你竟然忘了?”
浮生微微擰眉,那天真的說過麼?居然毫無印象。
周時雍定定看着她,“我希望能在槐花未落之前,讓你得償所願。”
當真能這麼快?浮生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期待和相信。
周時雍拿出一個錦盒遞給她,“還有這個,也請郦娘子保管好。”
浮生不耐煩道:“這又是什麼?”
“這是,”周時雍劍眉微蹙,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我父親派人送來的聘禮。”
聘禮?!浮生又吃驚又窘迫,紅着臉道:“那不是為了應付完顔铎的假婚約麼?你還告訴了你父親?”
“沒有。父親為了找個借口讓人來送信編造的借口。”周時雍耐心解釋了一遍玉佩的來由。
浮生沒好氣道:“你不會自己保管麼?什麼東西都塞給我,我是你的大管家?”
周時雍失笑:“既然是做聘禮,還是放你這裡為好。演戲總歸要做全套,不要留漏洞。”
浮生不情不願的把錦盒放在桌上,雙手抱臂,一副送客的架勢。
她擔心周時雍再待下去,又從袖子裡摸出什麼東西來讓她保管。她看着那些東西便覺得頭疼,有一種被拖下水的不妙直覺。
周時雍看看她,又看看錦盒,“你不想要,等離開上京的時候,還給我就是。”
浮生冷着臉道:“既然不是真的傳家寶,也就不必還給大人了。我賣了換錢花。”
周時雍歎了一聲,“郦娘子還真的愛财如命。”
浮生雙手抱臂哼道:“不錯,托周大人的福,早晚會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