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昌難以置信地望着金從玉,震驚到根本無法開口,也不敢開口。
怎麼可能是她?金從玉與金娘子同姓,平素和金娘子以姐妹相稱,看上去十分親密。而連都是完顔烈最為信任的心腹,也是北天王王府親衛統領,前途無量。
連都在王爺面前得勢,她身為連夫人,在王府裡可自由出入,自然有條件,也有機會偷到魚符,可是她這樣的身份,為何要背叛完顔烈,冒着丢命的風險來幫助她?
樂昌多年來在王府裡如履薄冰,小心行事,沒有完全信任過如何人。即便親耳聽到金從玉說起放生池邊見過浮生,也親眼見到浮生交給她的佛經,依舊不敢相信,擔心這是陷阱。
她裝出平靜冷淡的模樣,拿起佛經翻了兩下又放下,“連夫人方才說的那些,不知是何用意。”
金從玉心知肚明樂昌并不相信她,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妨想一想。若我不是真心想要幫忙,早在半年前就會把此事告知王爺,依王爺的性子,宇文忠隻怕早就死了。公主此刻也不會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
樂昌依舊不敢輕易吐口,強自擠出一絲笑意道:“連都是王爺信任倚重的人,連夫人難道不怕牽連到他?影響他的前程。”
金從玉胸有成竹道:“此事做的機密,沒人會懷疑到我,自然也牽連不到連都。更何況,連都在我心裡早就是個死人了。”
“死人?”樂昌吃驚地打量着金從玉,心道此話從何而起?
金從玉認真道:“公主可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樂昌微微搖頭,心裡甚至覺得這位連夫人有點“瘋癫”。
等金從玉将當年赫連音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完,樂昌方才明白連都的“死”是這麼回事。
“他的确該死。”樂昌感同身受地隻說了四個字。
金從玉正色道:“我自然不是無條件的幫宇文忠,作為交換,他必須要把赫連音音送離北戎。公主身份貴重,長在深宮,想必沒有什麼知己至交。恐怕不會明白,我可以為好友兩肋插刀的這種情分。”
“不,我也有這樣的知己。”
樂昌打斷了金從玉,“當年,王爺逼我抛家棄國,将我帶離汴京,我的兄長,我的丈夫,都不敢阻攔,眼睜睜看着我被欺辱,淪為北戎人口中的風流談資。唯有她,為我出頭,為我舍命。我當然明白,這樣的情分。”
金從玉慢慢點了下頭,“公主既然有這樣的朋友,明白這樣的情分,那就應該理解我為何要答應宇文忠來幫你。”
樂昌鄭重道:“我答應你,若我能離開北戎,一定會帶赫連音音離開。我活着一天,就會護着她一天。”
金從玉聞言,俯身深深一拜,“有公主這句話就好。從玉先代音音謝過。”
樂昌扶起金從玉,問道:“宇文忠可曾對金娘子提過,如何營救國主?”
“不曾。他隻請我想方設法偷出魚符,幫公主離開王府。我已經想好了偷魚符的辦法,不過,必須要等國主離開長清宮之時我才能動手,否則王爺提前發現丢了魚符,那就前功盡棄。”
樂昌焦慮道:“宇文忠一死,我便無從得知長清宮的消息。萬一長清宮那邊開始行動,我們還沒有拿到魚符,豈不是耽誤大事。”
金從玉道:“魚符提前拿到,萬一王爺發現,那就更沒有機會了。公主當務之急還是要和長清宮那邊取得聯系。”
公主歎道:“可我隻與宇文忠聯系過,金娘子呢?”
金從玉道:“隻有公主你。”
這個回答讓樂昌無比失望,卻又在她意料之中。
宇文忠一向謹慎,與孤雁都是單線聯系,以免一人暴露,順藤摸瓜牽出所有。這樣的确機密穩妥,但宇文忠突然離世,倉促之間很多機密都未能交代。中樞失靈,群龍無首,不論是孤雁,還是公主,都陷入困頓之中。
周時雍雖知幾位孤雁的姓名,卻不知負責營救國主的究竟是誰。吳慎已從幽州返回,他正準備安排吳慎秘密去接觸血書上簽名的孤雁,突然發生了一件朝野震動的大事,完顔洪當街遇刺。
當刺客被押送到五間司時,周時雍震驚地發現,刺殺完顔洪的竟是孤雁楊複!
楊複不惑之年,原本儀表堂堂,沒想到短短數日未見,頭發已悉數變白,消瘦到不成人形。
押送楊複的人名叫博圖,南天王府的親衛統領,上次在驿站,便是他領命殺人。周時雍當時拼卻全力,也隻保下來十四歲以下的孩子,而楊複的親人,不在此列,悉數被殺。
博圖手按腰刀,對周時雍和韓雲霄道:“此人不僅當街刺殺王爺,還自稱是大昭的奸細,王爺命你們仔細查明他的同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