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洗漱之後,去周母的院子請安。一來兩人是假成親,二來周母患病情緒不穩,周時雍便主動提道:“我母親神志不清,你不必每日前去請安。”
浮生答了聲好,跟在他身後,沿回廊朝前院走去。周時雍比她高了一個頭,腿長步伐大,明顯放慢了速度在等她。靜默一路未免尴尬,浮生便問:“你的事,捷音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周時雍點頭,“我不在家時,你有事可與吳慎商議。我平時不會讓仆人侍女去後院。不過,玉酒是你陪嫁使女,我不好讓她也留在前頭,你多加留意。”
“青雀呢?”
“她這些日子在廚房幫廚。”
浮生驚道:“你讓她準備飯食,不怕她下藥啊?”
周時雍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她來周家是為打探機密,尋我的把柄,而不是要毒殺我。”
浮生哼道:“她不會下毒,可萬一給你下春藥呢?”
周時雍有些尴尬,彎起手指擋在唇上,輕咳了一聲。
“生米煮成熟飯你就沒法趕她走了。”
“她應當不會那麼做。”這是周時雍的直覺。青雀機敏耐心,并非那種空有姿色的花瓶,在他沒有對她表露好感之前,她不會主動投懷送抱,以免适得其反,惹他厭惡。
浮生沖口而出,“萬一她見色起意呢?”
周時雍心裡一動,側目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
浮生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誇他長的好看,頓時臉上浮現出極不自然的窘色。
“她應當不會吧?”周時雍望着她漸漸泛紅的臉頰,“我與郦娘子相處多日,也未見郦娘子對我見色起意。”
“我和她怎會一樣!”
浮生臉上發熱,皺着眉道:“昨夜你酒後失态,必定與她有關。等會兒見到她,我會給她安排别的活計,你隻管聽從便是。日後就讓我來做惡人,我來對付她。”
周時雍嗯道:“如此也好,我懼内的名聲很快就會傳出去。”
浮生瞪他一眼,“悍妻去世,餘威尚存,也方便周大人日後為亡妻守貞。”
周時雍低頭失笑。
拜完周母,兩人在周母屋裡小坐片刻,徐大娘從廚房端了周母的早飯過來。她一向都是在自己的屋裡單獨用飯,由徐大娘和幺幺等人侍候。
周時雍領着捷音和浮生去了前廳。
青雀已備好早飯,見到浮生屈膝行了一禮,嫣然笑道:“奴婢不知夫人喜好,若飯菜不合夫人口味,還請夫人直言,奴婢下次便改。”
浮生故意冷着臉道:“青雀姑娘是王府的人,那天我不過是掀翻棋盤,放了兩句狠話,王爺就派人上門逼嫁,我哪敢使喚姑娘啊。”
青雀讪笑,“奴婢是王爺送來侍候大人的,夫人自當吩咐便是。”
“是啊,王爺讓你來侍候周大人,可不是侍候我的。”浮生意味深長地睨了一眼周時雍。
周時雍明明聽見了,卻恍若未聞,擡手指着身邊對吳慎道:“你嫂嫂坐在這裡,你再添一把凳子過來。”
吳慎立刻搬了椅子過來,“嫂嫂請坐。”
浮生無法控制地紅了臉。不得不說,她把假成親想的有點簡單,并未料到許多生活細節,會讓人尴尬。若是沒有外人在眼前,周時雍和吳慎便不必如此。所以,當務之急是把青雀支開,不在讓她在眼前出現。
她拿起筷子,戳了戳周時雍的胳膊,“婆母的病藥石無效,不如試試别的辦法。”
周時雍柔聲問:“夫人有何良策?”
浮生第一次被他面對面地稱“夫人”,忍不住又是臉色一紅,“聽我父親說,體弱多病的孩子若被寄養在寺院中,得了神佛的庇佑,便能安然無恙。”
她瞟了一眼青雀,不鹹不淡道:“青雀姑娘是從王府來的金貴人,怎能委屈她在廚房裡做粗活,依我看,就讓她在房裡專心抄佛經,替婆母祈福吧。”
周時雍垂眸,有些遲疑不定的樣子,“嗯,也好。”
浮生哼了一聲,“怎麼,短短幾天便吃慣了她做的飯?放不下了?”
周時雍窘笑,“非也。”
浮生拍下筷子,冷冷道:“青雀姑娘是王府的人,我管不了。你是我的人,我可……不會客氣。你若是有什麼三心二意的念頭,别怪我翻臉。”
既是演戲,自然是要越兇悍越好,方能顯得善妒,獨占欲強,浮生正演得投入,說到那句“你是我的人”時,周時雍突然擡起眼皮,目光灼灼望過來,弄得她心裡怦然一跳,磕巴了一下。
她說完了,周時雍也沒什麼反應,依舊定定望着她。浮生被他盯到臉色發熱,忍不住踢了他一下,“别給我裝聾作啞,你聽見了麼?”配合演戲居然還會跑神。
周時雍點頭,“知道了夫人。”
捷音又好笑又吃驚,哥哥平時在家裡一副高冷嚴肅的樣子,沒想到居然懼内!
北戎原本是草原遊牧民族,依照古老的風俗,丈夫要在妻子家中服勞役三年,三年後方能攜妻子回歸夫家。北戎立國之後,這風俗慢慢演變為三日,新婚第二天,丈夫送妻子回娘家,陪妻子住上三日。
周時雍交代捷音道:“我這三日不在家,你好好照顧母親。”然後又對吳慎道:“你每日傍晚去一趟麗雲堂報個平安。”
官員成親有三日婚假,已用去一日,剩下兩日他和吳慎已有安排,剛好在麗雲堂方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