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直學歎了口氣:“好吧。”
慕懷清心中的石頭算是落下了。此計如若不成,還得另想辦法,少不了許多麻煩。
直學道:“我記得雜物房邊上還有一間小房,也不用你出什麼銀錢,記得夜裡鎖好門,别鬧出什麼事來就行。要是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去醫谕那裡看看。”
慕懷清見他認真叮囑起來,心中感動,當即大謝。
與直學告辭後談聲新就領着她往住處去了,路上好奇問:“為什麼會得迷症?”
慕懷清苦笑一聲:“估計是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身體羸弱,又心思過重,大夫說一定要修養好。”
談聲新到底是個小孩子,當下深信不疑,對慕懷清的同情又多了幾分。
不久到了學子們住的齋舍。齋舍分南北兩排相對,從月洞門看進去,院中栽有修竹。
談聲新領着她繼續往前走,繞到北側齋舍後方,指着後面那一排屋子道:“這裡放的都是雜物,邊上一間房原先是看管雜物的老翁居住,後來他不在,一時沒人補上這個差,就空出來了。”
雜物間正對北側齋舍後院,後院圍牆不高,可以看見滿院晾曬的衣物,風吹過來,青衣舞動。
兩人停在正數第三間房屋門前。門上落了灰,銅鎖也惹了綠,談聲新拿出鑰匙開鎖,轉了好幾回才轉動。
慕懷清推門進去,濃重而陳舊的氣味撲面而來。地都是泥地,角落裡還長了草,裡頭擺的東西不多,看上去卻顯得逼仄。
果然夠破夠爛。
“慕兄換身衣裳,等下随我去行入學禮。”談聲新把鑰匙放在案上,随後轉身出門。
“多謝小師兄了。”
慕懷清合上門,換了一套青色襕衫,同書院學子一個打扮。
她來不及再收拾屋子,便出門尋談聲新去祠堂行入學禮。禮儀繁瑣,待行完已将近正午。
忙了這麼久,談聲新在慕懷清身邊早已待不住:“好了好了,我現在去吃飯了,等下他們散講食齋就很多人了,記得我和你講的吧,下午你就可以去那個學齋上課。”
“多謝小師兄。”
送别談聲新後,慕懷清一時半會兒還不餓,就先回了住處收拾,下午還有課業,等晚些再收拾恐怕來不及。
她在住處周圍四下轉了轉,發現雜物房後院停了水缸,地上一圈壓痕生了青苔。此處早已不住人,這水缸也沒必要挑水,裡頭的水應該是雨水。
她轉身回房間去端面盆,打了水将各處的灰塵抹幹淨。擦洗床架時那床吱呀吱呀響個不停,她懂些木工,但一時沒有工具修。
别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張桌子被老鼠啃掉了一截桌腿,她在外頭尋了好久才找到幾塊碎瓦片墊上。
忙完這些,她才去尋主食主茶的食齋思源齋。
第一次從百茗齋來時穿過了一個長廊,談聲新說,長廊另一頭過去就是思源齋。
她記憶很好,來時的路都記得。這會已經散講了,遠遠的就聽見熱鬧的談笑聲,長廊上滿是學子經過。
她跟着人流走,身邊的人被她頭上的一圈細布吸引了目光,有些與趙知行相熟的結合傳言已經認出她來了。
思源齋内部很大,堂上擺了數十張桌椅,旁邊開了兩扇門,門後就是夥房。做好的飯菜已經擡出來放在了一側的長桌上。
慕懷清學着旁人的模樣來到長桌前,一位老媪笑着遞給她掌盤。
談聲新說是菜三盤、瓜果一碟。她食量不大,隻選了兩盤菜,而後端着尋了個角落坐下。菜雖略顯粗糙,但味道都還不錯,起碼比流浪的那段時日好。
正吃着,旁邊突然擱下一個掌盤,慕懷清餅還咬在嘴裡,偏頭看去,是霍澄。
“我大老遠就覺得是你,過來一看,還真是,怎麼坐在這旮旯裡?”這張桌子眼下隻有慕懷清一人,霍澄放下掌盤,自覺地坐在她旁邊。
他身後還跟着三人,其中一人正是趙知行。
見慕懷清換了身衣裳坐在書院裡吃得香,趙知行連話都講不出來了,他目瞪口呆,掌盤沒端穩差點摔在地上,還是旁邊一個膚色略黑的托了一把,叮囑他道:“知行小心啊。”
霍澄瞧他吃癟,心中甚是快活,嘴裡還不忘插上一刀:“這一想到奉香樓啊,面前的菜都沒胃口了。”
周近野對霍澄的性子頗為無奈:“明澈你就别笑他了。”
“沒笑啊,這不是事實嘛。”
趙知行目光不善盯着慕懷清:“學問不代表品行,他能進這書院還不是靠的我爹!”
這話聲音不小,嘈雜的人聲頓時以他們為中心安靜下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