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行看向聲音來處,慕懷清趁機一頭撞上他的鼻梁。他吃痛松手,捂着鼻子連連後退,一股難以言喻的酸爽直沖天靈蓋。
慕懷清撒腿往巷口跑,燈火照耀處,陸居瀾伸手接住了她。
“有沒有哪裡受傷?”陸居瀾緊張地打量她。
慕懷清搖頭:“沒,我們快走。”
她甚至來不及喘一口氣,拉起陸居瀾的手快步離去,生怕背後的人追上來。
燈火映出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讓梁君行覺得無比刺眼,他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最後脫力地靠在牆上,雙手掩面。
陸居瀾看着牽在一起的手,感受到她柔軟的溫度,她緊張的心情。他沒有說話,就這樣任由她牽了一段路。
一直逃進熱鬧的人群裡,慕懷清的心才安定下來,回神看見牽在一起的手,慌張地撇開了。
“抱歉。”慕懷清握了握拳,手垂在身側,像是無處安放。
陸居瀾這才出聲;“那人是梁君行?”
“嗯。”慕懷清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兩人争執的内容,不知被聽去了多少。
就在她兀自緊張時,陸居瀾卻道:“他還不死心,把你認作他的未婚妻嗎?”
“嗯?嗯,對啊。可能那件事對他打擊太大了,跟個瘋子一樣,還動起手來。”慕懷清順着他的話解釋道。
又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陸居瀾道:“我等了很久都不見你回來,去櫃台問,店家說你跟一個男人起了争執出去了。我想你不會撇下我一個人走太遠,就在附近找了找。還好,我不算來得太晚。”
沒人知道他看見那一幕時,心底有多害怕。陸居瀾垂眸看她,再三确認她的神色沒有異常,也沒有受到欺辱的樣子。若非她急着拉自己走,陸居瀾想,他一定要忍不住學明澈了。
“你還是别送我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不然我不放心。”陸居瀾道。
慕懷清也沒拒絕,點了下頭。兩人換了個方向往慕懷清住處走去。
陸居瀾問她:“梁君行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慕懷清道:“該說的話我都和他說清楚了,以後我會避着他的。”
陸居瀾道:“你确定他以後不會來找你麻煩嗎?”
慕懷清思索了片刻,道:“應該,不會吧。”
在她的記憶裡,梁君行不是什麼大惡之人,反而謙遜有禮。今晚的梁君行,和記憶中有些差别,也許這件事對他的确造成了很大打擊。她唯一擔心的是,梁君行執念太深,為了将她留在身邊,不惜将她的身份抖出來,堵死她最後一條路。
見慕懷清擔憂的樣子,陸居瀾道:“我還是不放心,以後散衙你等我一下,我陪你回去。”
慕懷清搖頭:“何必如此麻煩,叫你父親知道你同我走得近,又該斥責你了。”
陸居瀾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天天白跑一趟的。”
慕懷清拿他沒辦法,也無奈地笑了。
到家後,陸居瀾站在門口,道:“還有,你一個人住感覺也挺危險的,再請兩個仆從來吧。”
慕懷清道:“這裡正對大街,哪有什麼危險。好了,你不必太擔心我,我心中有數的。你還受着傷,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我看着你進門再走。今晚的事,别想太多,還有我在呢。”
“同樣的話也還給你,受了傷别一個人藏着掖着,有什麼事,我和明澈都在呢。”
陸居瀾笑道:“知道了。”
慕懷清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才轉身進門。門開了又合,慕懷清站在門後,低頭靠在門上。和他這樣相處的日子,還剩多久呢?
陸居瀾目送她進門,大門合上了,他卻站在原地一時沒動。他的腦海裡,浮現出那條昏暗的巷道,以及梁君行最後說的那三個字。
“顧青筠!”
顧青筠,顧……陸居瀾閉了閉眼,轉身離去。
次日散衙的時候,慕懷清剛從秘書省出來,就在門口看見了等候已久的梁君行。夏景明還以為梁君行是來找他的,正想打招呼,卻見梁兄上前一步攔住了慕兄。
慕懷清臉色很不好看:“你又想做什麼?該說的話我都說過了。”
梁君行道:“對不起,昨晚是我沖動了。”
夏景明一頭霧水道:“昨晚?昨晚怎麼了?”
眼見其他幾位校書同僚出門來,也注視着這邊的動靜,慕懷清飛快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到此為止吧。”
梁君行目光哀傷道:“所以,就這樣了是嗎?”
慕懷清沒理他,從他身旁越過。梁君行注視着她走遠,忽見她冰冷的臉色在某一瞬間融化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是昨晚和她一起的那個男子。
陸居瀾警惕地看了梁君行一眼,問慕懷清道:“他怎麼來了,沒出什麼事吧。”
慕懷清搖頭:“走吧。”
梁君行目光死死盯着兩人背影,心中卑劣地想,就算你喜歡他又怎樣?你一日不放棄男兒身,就一日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梁兄,梁兄?你和慕兄是怎麼回事啊?今晚我們還一起吃晚飯嗎?”
夏景明的聲音讓梁君行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無力道:“下次吧。”說罷便離開了。
此後每天散衙,陸居瀾都會來尋她,兩人順便就一起吃晚飯了。霍澄之後來找慕懷清時看見陸居瀾在等她,就知道事情解決了。三人偶爾也會聚聚。
陸居瀾說不清是擔憂她多一些,還是自己的私心多一些,總之過了很長一段能看見她的日子。
秘書省的人後來都不叫慕懷清一起了,打趣說她和陸雲程感情比一般夫妻還要好。慕懷清聽了自是又羞又惱,不許他們再提,也不敢叫陸雲程聽見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