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這樣叫過她了。
“近野兄,别來無恙。”慕懷清笑道。
周近野衣着武袍,氣質疏朗,看上去和過去在書院大不相同。
舊友重逢,他亦是激動道:“你怎麼會在這?還穿着一身官服。真是太巧了,我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你。雲程他們幾個呢?分别一年,還不知道大家都過得怎麼樣?”
慕懷清道:“這一年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三兩句話倒說不完。不知近野可有時間坐下聊聊。”
周近野看向商隊裡一個年級最長的中年人,問道:“老許,我難得見到老朋友,能否晚點出發?”
老許笑道:“你與知縣舊識,我哪有不應的道理。那就原地修整一天吧,明天再走也來得及。”
“多謝老許通融,”周近野抱拳謝過,又對幾個镖師說,“有勞兄弟幾個費些心,多多照看貨物了。”
镖師們紛紛道:
“這還用得着周大哥說。”
“周大哥居然還有個當知縣的朋友,我們也跟着沾光不是?”
慕懷清也道:“多謝諸位肯将近野兄借給我,本官會加派衙役替你們看守的。”
老許行禮道:“知縣客氣了。”說罷帶着一行人離開。
慕懷清吩咐宋星懷道:“宋主簿,你先将盜賊領下去,該寫的供詞寫好畫押,按律責罰便是。”
宋星懷領命,叫了幾個衙役将盜賊一起押走。兩人移步到後宅庭院,蘇鳴夏替兩人上了茶。
周近野好奇道:“是弟妹嗎?無晦也成親了?”
慕懷清連忙解釋道:“我哪有這麼着急,近野誤會了,這是我在京城認下的義妹。”
周近野對蘇鳴夏道:“是我冒犯了。”
蘇鳴夏略一點頭,轉身離去。
周近野感慨道:“看來你們在京城,果然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慕懷清笑道:“雲程是那次科舉的狀元,我和雲程後來留京,大哥則去段州做了通判,明澈還是老樣子。”
周近野道:“你和雲程讀書都厲害,我聽見了倒一點也不意外。知行應該已經完婚了吧,除了我和知行,你們都還沒成家?”
慕懷清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哀傷:“大哥早定下的親事,就任前回家祭祖,順便就完婚了。至于雲程,他家裡的情況比較複雜,拒了一門婚事,還挨了好一頓打。”
周近野驚道:“他父親打的嗎?可嚴重?”
慕懷清搖頭:“沒傷筋動骨,修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好歹換來一段安生日子。”
周近野點頭,又問:“那你現在為何又會跑到這偏遠的歸仁縣來?就算是調任也沒有這麼快的。”
慕懷清苦笑道:“我得罪了左相。”
周近野歎了口氣:“京城雖好,可到底是權勢中心,水深火熱的。我不像你和雲程志向遠大,隻要餘生能和小可平安順遂地過下去,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慕懷清道:“光說我們在京城的事,還不知道你近來如何,怎麼又會成了镖師?”
周近野道:“我嘛,也是事與願違。本想回家當個書吏的,可我大伯前段時間正巧病倒了,家族傳下來的镖局沒人打理,我隻好暫時接手,一做就做了半年。”
慕懷清笑道:“我看你氣質和從前大不相同,說不定你也适合做這行呢。”
周近野道:“的确比讀書自在許多,就是常常要和小可分别,尤其現在她還有了身孕,我卻很少有時間在身邊照顧。”
說起他的妻子“小可”,這位高大的男子竟笑得有些腼腆。
慕懷清道:“沒想到你也是要做父親的人,恭喜近野兄了。”
周近野笑道:“你也可喜可賀啊,剛上任就辦了一件大案。我都聽說了,當時還想是誰這麼有能耐,沒想到竟然是你。”
慕懷清驚訝了一下:“你在賀州哪裡?傳這麼遠嗎?”
周近野道:“賀州瓶窯縣,離這也就隔了五六個縣,不算太遠。最有名的還是那篇檄文,前段時間聽說過的文人都在抄,把何家的事都傳開了。”
慕懷清有些不好意思:“說來慚愧,那篇檄文正是我寫的。”
周近野笑道:“我見到你是這歸仁縣知縣後,就猜到該是你寫的。”
慕懷清道:“你經常走這條商路嗎?以後可會常來?”
周近野道:“那說不準,遠一點的,邊境也走到過。不過以後有機會,我會常來的。你呢,會在這裡待多久?”
慕懷清道:“最多也就三年,不過這三年要怎麼做還挺讓我頭疼。何家是鏟除了,但這裡氣候幹旱,土地本就貧瘠,不像江南能長出好的莊稼。”
周近野思索片刻,忽然道:“我有一次護送貨物去邊境,聽那邊的遊曆的僧侶說,伯阊國有種水稻很厲害,能在幹旱的環境裡生長,成熟也快。”
慕懷清來了興趣:“到底是什麼水稻,近野兄有辦法幫我弄來一些嗎?”
周近野道:“我認識一些專走邊境交易的人,等我這趟回去幫你問問,下次見面帶給你。”
慕懷清道:“那就真的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