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羅城之所以比平涼城更加荒涼,是因為此處已靠近遊北草原,那邊河流不多,氣候也更寒冷,隻有一望無際的草坡,人們都是結棚而居,也就城主府這邊能夠看到黃土築起的高聳城牆,裡面的景象還稍微有點千洲城民居的影子,不然洛憶蘅都不知道自己該坐在那裡,用什麼喝水。
奇怪的是夢羅城本是玉秋的城池,怎麼守城的全是遊北士兵?洛景栀在這裡行動自如,并無任何人阻攔,跟在他身後的三人自然也受到了禮待,雖然洛景栀丢下她們去了外面,但她們在房間吃着當地特色的馕餅和羊奶,倒還頗為惬意。就是洛憶蘅止不住地抱怨:“皇兄這人,整天就是忙不完的國家大事啊,自己奔波就算了,我們三哪受得了啊!”她的腰和屁股,都要裂開了,哎,哪裡所有人都能像皇兄那麼意志剛強呢?
“我的屁股都快掰成兩半了。”夕顔癱在床上,連續不眠不休從這裡跑到那裡,月姐姐的事情一點沒做,她都不記得自己跟出來是做什麼的了。
“哎!”洛憶蘅也走到床邊,跟夕顔一起癱着,加上月子書,三人真是好不可憐!
門外昔鶴走進來傳話:“殿下讓月姑娘過去。”
“我們就不去了,子書,你一路走好。”洛憶蘅動也不動,隻說出這毫無溫度的一句話,月子書卻得乖乖起來和昔鶴走,沒辦法,自己還得跟着洛景栀才能到玉秋,而且這個男人從來不容忍别人的挑戰和忤逆,不聽他的還不知道要怎樣。
跟着昔鶴進了另一個房間,裡面坐着的卻不止洛景栀,還有許久未見的離歌,而見到離歌的那一刻,月子書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離歌被她這小狗看見肉包似的眼神逗得忍俊不禁,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呆傻?
“看來你有事找我?”離歌朗聲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不過卻是一副“我就等着你來求我”的表情。
月子書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輕咳了一聲,随後說道:“我需要羚羊角,能給我一點嗎?”她知道羚羊角珍貴,但離歌肯定是有的吧?
“哦,你要這個做什麼?”離歌不說給還是不給,反而問起了緣由。
“我一個朋友眼睛受了傷,需要羚羊角才能治病。”月子書誠懇回答。
“朋友?就是那太倉二公主嗎?”離歌可沒聽說洛憶蘅哪裡受了傷。
月子書歎了口氣,這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不是二公主,是我的侍女受傷了。”
“一個侍女,還想用羚羊角治病?”離歌冷笑嘲諷,羚羊角在遊北,隻有皇室才有資格使用,月子書竟然為一個侍女求藥,也太天真了一些。
月子書聽出他的态度,臉色也開始漸冷,“你要怎麼才能給吧?”
若是真的讓他開條件的話,那離歌想,他要的隻有一個,“我要你。”
月子書身上,也就隻有她自己最有價值了。
“除了這個呢?”月子書耐心談條件。
離歌卻有些不理解地笑了,“我乃遊北太子,嫁給我就是太子妃,草原上最尊貴的女人,你腦子到底怎麼長得,想的明白嗎?”
“我不想嫁人,也不想當什麼最尊貴的女人,如果你一定要這個條件的話,那我隻能另想辦法了。”月子書冷然而堅決,離歌似乎也看出了什麼,略微瞟了洛景栀一眼,問道:“是因為你們家的遭遇,讓你不想嫁人?”
如此,倒是一個貞烈的女子了。
而月子書的回答卻讓他意外,“不想嫁人,看到男人就煩,我從小就是這樣的脾氣,就算你娶了我,我也不會愛你,不會聽你的。”
“哈哈哈,”愣了片刻,離歌大笑起來,那笑聲如草原上的太陽一樣爽朗,“你不想嫁給我,我又喜歡你,不如,你陪我一個晚上,這總行吧?”
他的意思是,月子書不嫁人,就算婚前和男人有什麼,也無所謂?
月子書強忍心中的怒意,臉上卻是雲淡風輕,似乎是猶豫之後又堅定了,開口答應:“好!”
離歌有一些意外,月子書這個女人,總做出一些讓他摸不着頭腦的事情,不過正是這樣才讓他覺得有意思!
緩緩伸出手,月子書也配合地把手放在他掌心,離歌似乎像凱旋歸來的戰士,得意地回頭朝一直置身事外的洛景栀笑道:“太子,你的女人我就帶走了。”
離歌帶着勝利者一般笑聲離去,而漠然旁觀的洛景栀,望向窗外唇邊微微露出嘲諷的弧度,月子書這個女人,是一味慢性毒藥,中毒者往往渾而不覺。
離歌帶着月子書策馬而去,而這次月子書雖還是不舒服,卻不像上次吐的那麼狠了,也許是落日草原的風景太過吸引人,又或者是跟着洛景栀奔波這些時日,早已對騎馬習慣了?
“上次離開千洲的時候,約你一起在草原騎馬,總算是實現了。”離歌松開缰繩,馬兒自由地在旁邊吃草,而他自顧自漫步在草地上,看着落日餘晖,似乎很投入。
月子書此刻不想說話,隻想享受美景,風兒太過溫柔,月子書的懷抱漸漸張開,擁抱微風,草原,和晚霞。離歌卻突然牽住她的手,肆意地往前跑,一直到了一處山坡上,像是在追趕太陽,在它徹底沉下去之前,喊了一聲:“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語言,隻是肆意宣洩。
“啊啊啊啊啊啊!”月子書心中的苦悶,也随着胸腔中的氣呼了出去。
兩人沒有對話,卻看着對方,臉上都是卸下掩飾的笑。
“你看過草原上的星星嗎?”離歌問。
“現在不就在看嗎?”月子書跟他一樣擡起頭,仰望星空,那無邊浩瀚的宇宙包攬着萬千星辰,似乎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你知道草原的星星,要怎麼看嗎?”離歌又問,不過這次他沒有等月子書的回答,就直接拉着她躺倒在了草地上,“真正的銀河,是要這樣欣賞的。”
月子書比離歌嬌小許多,半個身子都卧在了離歌的胳膊上,不過這樣倒是不會硌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