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是來找袁誠的?”晚飯後,阿佘婆婆聽聞沈丘目的,有些怔愣道,“你們找他做什麼?”
沈丘觀察阿佘婆婆臉色,如實道:“我雙親的死跟他有些關系。”
阿佘婆婆面露難色,先是看了眼徐見甯,才略有遲疑開口:“咱們鄢城能這麼多年平安順遂,除去靠城主大人盡責庇護之外,還有設有令司一職來平定糾紛,化解矛盾。上一任令司大人卸任之後,就是袁誠接任此職。”
徐見甯和沈丘聞言面色一變,還是皮三接話道:“那他就在鄢城?”
婆婆搖頭:“袁誠欲壑難填,在一年前意圖謀殺城主大人以取而代之,已被城主大人當場處死。”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她思及沈丘靈根,主動開解道,“尋大道者不拘小節,現在他既已死,就是已經得到報應。你也該放下這段因果,不然心結産生,于你修行也無益處。”
沈丘心想她倒是也想放下,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嗎。
她眸中蓄淚,一副被老闆拖欠工資的可憐模樣:“那跟他有關的人呢?也都消失了嗎?我隻是想知道真相……”
“他這個人是半路來的鄢城,親眷家屬就隻有一個女兒。隻是她身體不好,在袁誠出事前沒多久,就在一場大病中離世了。”阿佘婆婆看沈丘眼眶紅紅垂着腦袋,還是心軟給出一條可行的道路,“我本來是不建議你們這麼小就搞什麼複仇,但要是你實在過不去這道坎,就去找城主大人談一談吧。”
“她發現袁誠謀反前一定經過調查,或許會知道你雙親的事。”
“那我該怎麼找她?”
“城主大人最近在幫女兒找一位老師,隻要在雲燕塔的試煉中通過前十層,就可以見到她。”阿佘婆婆摸摸沈丘發頂,皺紋深壑的雙眼中滿是憐惜,“雲燕塔很高,明日醒來向東望就能看到它。好孩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今天就先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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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見甯看着兩人回到自己房間,張口想問城主近況,聲音卻在喉間壓做一團。她吞咽幾下再張口,眼淚先聲音一步奪門而出。
阿佘婆婆憐惜地撫摸徐見甯凹陷地面頰和眼窩,粗糙的手帶起微微刺癢。徐見甯許久不曾接觸到這樣的溫暖,此時終于忍不住,伏在婆婆肩膀痛哭出聲。
她不顧形象地大口抽吸周圍的空氣,滾燙的淚珠連連落下,被同樣淚眼朦胧的婆婆擦去。徐見甯痛哭更甚,上氣不接下氣抽泣,叽裡呱啦将一路委屈傾訴一空:“阿娘……妙妙……泣血谷……”
阿佘婆婆聽不清她混着口水的傾訴之語,裡面酸澀的情感卻将她一顆心浸泡得腫脹,她規律輕拍徐見甯脊背,那脊椎皮包骨似的,硬得膈手。
于是她也感到了疼痛,那顆早已年邁衰老的心髒被無形大手攥得生疼,心疼蔓延之後就是憤怒,阿佘婆婆破口大罵:“真不是個東西,這麼小的孩子……”
圓月不忍,悄悄藏在雲層裡躲走了,于是屋裡徹底暗下來,于是少女濃郁的悲傷借着夜色鋪展,最終收縮為房間點亮的一柄燭火。
徐見甯眼珠酸澀,紅腫的眼睛因着燭火微微眯起,一直以來積壓的情感得以釋放,此時她頭也空心也空,陣陣疲累奔馳而來,卻死死拽着那雙被時間浸染過的手不肯松開,口中呓語:“不要滅燈……”
阿佘婆婆任由她攥着,聞言輕聲哄道:“不滅燈不滅燈,一晚上都不滅。”
于是少女安穩睡去,夢裡再不是空無一物的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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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三思考着某個問題,她不懂雲燕塔作用,以為是像鬥蛐蛐那樣把沈丘跟其他修仙者關到一個地方打架,愁得不行:“這些修仙者都很厲害,你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沈丘正在任務和商場界面來回切換,系統更新後,電子屏幕上更新許多待接取的任務。這些任務從鄢城公告欄處自動粘取,不經任何加工直接出現在屏幕上。
沈丘翻來翻去,基本都是些給李老頭喂雞、給張二嬸送飯之類的家常任務,而且完成一個獲得的積分可以說是杯水車薪,都不夠最便宜商品的零頭。
按理說鄢城也不是全無修仙者,怎麼會一個像樣的任務都沒有。
【從外界來了多修士,總有在雲燕塔落榜的。他們修習半生,卻連雲燕塔十層都上不去,自然大受打擊。此時看到公告欄裡有人需要幫忙,肯定帶上武器就去了。】
小胖球說風涼話:【你就知足吧,再過幾天,這些任務都不剩了。】
沈丘正跟小胖球拌嘴,聽到皮三關心之語,知道她誤會:“雲燕塔試煉不是打擂台,命題人會在塔裡提前設下難題,等待修仙者解答,十層以下的題都是如此,不會有以命相搏的時候。”
關于沈丘不是月三花這一點,兩人都保持着共同的默契。皮三不會主動對沈丘的真實身份發問,沈丘也沒有主動解釋過。但她也不會有意識地回避這一點,有時也會解答一些月三花絕對不會知道的問題。
比如現在。
皮三聞言放下心來:“那會很難嗎?都是些什麼樣的問題?”
“不清楚,得看命題人怎麼出了。”沈丘想依據上一世的爬塔經曆作為參考,無奈時間跨度實在太大,隻記得當時的出題人是陣修門大長老李非。
皮三原本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對自己一知半解的東西保持緘默,此時躺床上看沈丘的側臉,卻怎麼也忍不住繼續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失敗了,要怎麼辦呢?”
沈丘沒想過這個問題,根本不覺得自己會失敗,故意道:“要是真失敗了,我就去到處犯事,引起民憤之後自然就被帶到城主面前處決了。”
皮三吓得很:“你一定會成功的!”
沈丘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搓搓皮三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