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葉般的綠色充盈在房間,沈丘狀态慢慢平穩,隻是面色仍是蒼白,雙目緊閉,尚未醒來。
白衣醫者開解道:“不用太擔心,鄢城是富有生命力的城鎮,我已經給過她治療,不久以後就可以醒來。”
皮三不為所動,固執地守在床邊不肯離去,徐見甯見她如此,也不知如何勸慰。
當時見到滿身是血的沈丘,連她也吓了一跳,更不要提皮三。
強制皮三休息或許反而會更讓她憂心不安,既然沈丘已經脫離危險,徐見甯也不再開口,帶着治療醫師周韻離開房間。
周韻一身白袍,銀色絲線隐匿其間,随着動作反起漂亮的光澤,如同潺潺不絕的水光。
這是城主近侍醫師的專屬制服,徐見甯擔憂道:“塔中題目難度已經上升到這種地步?沈丘隻是爬到第五層,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
周韻聞言沉默,這件事她們也覺得頗為蹊跷,雖然因為某種目的更換塔内題目,但是每一層的考核标準都是嚴格卡控。她看過沈丘往日通關記錄,以對方的實力,實在不應該在第五層出現這樣的問題。
隻是沈丘昏迷至今,所有問題都要等她醒來才能夠得到解答。
*
沈丘恢複意識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耳朵,不想右手似乎被誰牽着,那人感受到她的動作,忙湊前上來觀察她的狀态。
随即便是一連串的發問:“你醒了。還痛不痛,有哪裡難受嗎?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耳朵實在是癢,右手被按着,沈丘隻能用左手去撓,卻被對方再次按住。
“好不容易才結痂,不要撓不要撓。”
沈丘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清醒,看見皮三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吓了一跳。
那雙眼睛見她醒來,晶瑩的淚珠蓄滿眼眶,輕輕一眨便落珠般掉下,幾顆砸在沈丘手背上。
她似乎想抱住沈丘,又怕自己行為牽動對方傷口,還是沈丘主動上前環住對方單薄的脊背,安慰道:"我沒事,就是耳朵好癢。"
皮三嚎啕大哭,她隻是年紀尚小的凡人,既不像徐見甯那樣閱曆豐富,也不像周韻那樣實力高深。
就算得到一萬句沈丘平安的保證,她也還是無法忘記那天下午,半邊身子都被染紅的沈丘倒在地上的聲音。
在她印象裡,沈丘無所不能,不論是在木魚村還是在鄢城,都能夠适應的很好并且做到别人無法做到的事。
她永遠從容不迫,似乎這世上沒什麼能夠打倒她。
直到她在大廳抱起奄奄一息的沈丘,即使在破廟裡第一次見面,她的唇色都沒有那樣蒼白過。
那時她連呼吸都很淺,淺的像是極細的風筝線,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讓這絲細線斷開,風筝便再也找不回來。
“你說過你不會有危險的!你說過那座塔裡沒什麼可以傷害你的東西!”沈丘的聽力還不算真正恢複,皮三的抽泣聲在她這裡像是隔着一層霧。
即使聽不到聲音,對方顫抖的身體也會出賣一切情緒。
“我也沒想到嘛。出了一點小問題。”沈丘想到那隻祟虎便頗為頭疼,就像她之前說的,如果塔中規則出現偏差,很有可能是天道本身出了問題。
而且小胖球當時居然詭異地沒有反駁,雖然可能也有情況危急的原因,但是沈丘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總覺得自己這一路下來牽扯的東西越來越多,她下意識找小胖球求證,卻發現平常繞在自己身邊的發光小球此時已經消失不見。
肚子發出厚重的蠕動聲,皮三聞此擦擦眼淚,将方才就在爐子裡悶着的補血湯藥盛出來:“這是治療你的醫師給的藥草,說是可以補血養氣。你先喝這些墊墊肚子,我去準備吃的。”
那湯藥不知用了什麼藥草,整碗都透着令人不安的紅色氣息。
沈丘盯着殘留在碗壁的紅色殘渣:“我忽然感覺也不是那麼餓……”
皮三三令五申:“不行,一定得喝掉。上次就是因為沒喝藥才沒有好幹淨,這次說什麼都不能讓你混過去。”
沈丘無法,隻能捏着鼻子往嘴裡灌。
皮三滿意,接過空碗離開。
沈丘見她走遠,才伸出罪惡小手撓向右耳。她算是知道什麼叫如坐針氈,右耳的癢似乎蔓延到心裡,搞得她整個人都不安生。
皮三在的時候她不敢多動,此時倒無什顧及。卻不料才剛碰到耳朵便被人抓住。
周韻看沈丘癢的呲牙咧嘴,解釋道:“你的耳朵基本整個都被燒沒,我花了些功夫讓血肉重新生長,感覺養是傷口正在恢複的證明,可不能撓啊。”
沈丘全身都不得勁,如果傷在手腳到還能忍一忍。無奈右耳距離大腦太近,沈丘完全無法忽視這種感覺。
“你們就不能直接讓它長好嗎?”
“血肉生長的根本是汲取能量,你當時光是維持生命體征都已經很費勁了,哪裡有多餘的能量。”周韻拿出一條很短的玉質挂墜,将其挂在沈丘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