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爆破聲轟鳴而至,熱浪翻滾,引得李正咒罵一聲:“日!”
與此同時,秘境時間到,光芒閃過,還是秘境前的廣場,考生交談,聲音嘈雜。
外人描述方才情況,除去沈丘一行人,剩下的考生皆是一臉懵:“啊?”
什麼留影石失靈,什麼魔氣,他們就是去秘境轉了一圈,就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李蘭草問那些一頭霧水的人:“你們在秘境裡,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那種程度的動蕩,不像是隻在他們所處位置爆發的。這些人卻一無所感嗎?
那些孩子撓頭:“沒有啊……”
李蘭草轉動目光,沈丘隔着人群,與天衍掌門遙遙相望,身邊是一臉疲憊的徐見甯,以及正在替兩人檢查身體的羅在裳。
秘境結束,天衍按照符文記載的任務完成狀況計算積分,用以兌換問仙鑰。
負責維持秩序的天衍弟子率先通過魔石檢測,讓考生依次排列,去前方領取問仙鑰。
沈丘不是參加測試的弟子,站在原地,兩手空空,像是異類。
她百無聊賴撫摸朝遊劍,扭頭,對上趙松清的眼睛,毫不掩飾的挪揄:“小少爺,你看我半天了。我的臉那麼好看,比天品問仙鑰還重要?”
被抓個現行,趙松清的臉瞬間漲紅:“少自作多情了!我是要提醒你,别忘了我跟你的約定!”
約定?
什麼約定?
沈丘還沒有問出口,趙松清就已經同手同腳逃走,速度飛快,隻能看見一截通紅的耳朵尖。
沈丘靈光一閃,随即汗流浃背。
……他說的,不會是當初她說的那句“你又不是天衍宗人,如何能上天衍擂台”吧?!
夭壽啊。
她還奇怪趙松清為什麼沒有像上一世那樣去劍閣修行,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但這算什麼約定?
沈丘拒絕承認,認為對方選擇天衍一定有什麼别的原因。畢竟就為了一個孩童間的玩笑便拒絕劍閣閣主的邀請,說出去沒一個人會相信的。
衆人領完問仙鑰,那個拿着蓮花寶杖的小童又出現在前方,看着正在與身旁人攀談的沈丘,欲言又止。
當初掌門收沈丘師妹的時候沒讓她爬問仙階,她還覺得此人命好。誰料時移事易,不僅最後沒能逃過,連下品問仙鑰都沒有。
也不知沈師妹心性如何,若是連前十名都無法跻身,便是掌門一力做保留她在身邊,也定會被外人質疑。
但局面如此,她也不好開口。寶杖瑩亮蓄力,輕輕一劃,便有落山開海之力,仙雲帷帳般散去,露出其後仙氣宏偉不見盡頭的問仙階。
這仿佛是衆人未來仙路的縮影,不論在秘境中他們是互相幫助還是反目成仇,到現在,都隻剩下他們自己。
他們攥緊問仙鑰,按序上前。
羅在裳終于如願以償得到了沈丘的祝福,卻不見喜色,滿目憂愁。
沈丘推推她:“快去吧。我沒問題的。”
衆人一個接一個離開,等輪到沈丘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她看着直入雲霄的問仙階,心中好笑,擡步上去。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攀登此物。
問仙階幻境遍布,模拟着成仙路上的各類困境。
最初,也是最簡單的部分隻是問身之苦。仙路漫漫,必定要付出諸多汗水血水,但這對于已經到這一步的大部分考生來講算不上是一件難事,很少有人折在此處;
大部分人折戟之地,乃是中間問心之苦。不是什麼難題,卻是所有人都會遇到的困境,即——貪嗔癡。
若是能熬過前兩關,便會來到最後的問仙之苦,這段路沒有盡頭,處處都是據人經曆心性定制的幻境,也是那人最苦痛的心魔。
而問仙鑰會在些幻境中啟動,是衆人在問仙路苦苦求索時的一根拐杖。
怎奈,此物可輔佐之用,卻終究不是成仙的關鍵。
有人所持的中品問仙鑰碎裂,口中喃喃,在原地痛哭不止,反被身旁持着下品問仙鑰的人超過。
冶玉真人瞧得真切,不由得長歎一聲。
問仙鑰便像是這些小友最開始自帶的光環,家世、天資、品貌……這些東西在修仙最初可給予助力,甚至在關鍵時刻拯救他們的性命,但萬物終有盡時,修煉到最後,永遠是道心堅定的一方走的更遠。
話雖如此,但……
他看向那道身影,她的步伐從最開始的輕松如常,到後來的緩慢艱澀,再到現在的不得寸進,已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與那些大哭大鬧的孩子不同,她站得筆直,面容平靜,一雙眼睛閉着,似乎隻是睡着了。
但根據她在此處停留的時間來看,想要再進一步,大概極其困難。
畢竟問仙鑰雖會碎掉,但若是真的完全沒有此物,在仙途中,便要付出與其他人慘烈百倍的努力。
可惜有的時候,上天不會給你足夠多的努力時間。
明日太陽升起前,若是沈丘仍然不能有所進益,定是當不成裴懷生的弟子了。
沈丘不知他人所想,她站在一片炫目白光中,原本筆直的問仙階恍惚一瞬,變成沒有任何指示的兩條分岔路,靜靜等待她的選擇。
一條驚雷遍地,寸草不生。
一條玉石滿堂,迷霧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