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
懷甯被祁迦引問得一怔。
他抓着她的腕,轶麗的鳳眼目光銳利,如同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她甚至從他眼底窺出了一絲諷刺。
在九華殿,祁迦引曾說她的觊觎會讓他不喜。所以他以為她剛才突然碰他,是想對他做些什麼,他不高興了?
也是,他突兀地挽留,應該隻是在發洩她害得他頭痛的不滿。如今他有鄭皇後,又有韋貴人,她突然的靠近,怎麼會讓他喜悅呢?
“陛下誤會,民女絕無僭越之心,”懷甯順了順心底的悶氣,皺起眉頭,直接甩開他,“隻是想給陛下按穴,以纾解陛下疼痛。”
頓了頓,她補充:“民女自知叫陛下吹風有錯,可是夜色已深,也擔心陛下要就寝,是以過來時忘了帶藥箱。”
她話語雖然恭順,但是毫不掩飾地甩手,竟然叫祁迦引手心都被甩得發麻。
“按穴?”他的戲谑一時凝固,揉了揉發麻的手,視線如同鋒利的鐮刀掃向懷甯。
懷甯低下頭,眸色依然平靜。
她怎麼可能,過來真的隻是為了點香?祁迦引眉頭皺的更深,但是想到平日懷甯孤高的做派,複又鎮定。
他回到榻上,手撐着榻沿,目光戲谑佻看她:“那麼便讓孤見識見識,神醫按穴的能耐。”
帶一個藥箱罷了,特意不帶,不正是想借機親近?方才雖然是自己主動挽留,但是未必不是懷甯的一個手段。她既然不好意思,他也不介意慢慢來,看她能隐藏到什麼時候。
懷甯對上他涼薄的笑意,一時迷惑。但是他都吩咐了,她隻得繼續走到他身側。見他如此坐着,懷甯嘴唇嗡動,臉又有些紅:“陛下……能否背對民女?”
如今兩人的站位,她不太好按……就這樣取穴,她會距離他非常非常近。以至于懷甯都後悔了,不過是去取個藥箱,能有多麻煩?
祁迦引深視了她一眼,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背過了身對她。懷甯的兩個拇指,才繞過他頭頂,摁住了他的攢竹穴。
但是因為看不見,加上有些緊張,懷甯的指腹竟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眼睛,她不禁緊張,試探着劃到了他立體的眉弓上。
祁迦引嗤笑:“神醫,到底是想按穴,還是做别的?”以前懷甯做薛夫人的時候,人規行矩步,正兒八經,從來沒有和他玩過什麼花樣。
她如今竟是越發會了,假裝離開,實際是為了以此法挑逗于他。
冰涼的指腹,如同勾人心房的小勾,在他的臉上流連。故意的不找準對的位置,輕輕撫過他的眉眼。
“陛、陛下明鑒,民女不是故意的。”懷甯也懊惱自己怎麼失了分寸。他是祁迦引不假,但是他也是個病患,自己不應該在治病的當下心猿意馬。
暗暗吸了口氣,她才定下心神,精準找到攢竹穴的位置。突然加重的力道,讓祁迦引猝不及防,痛嘶了一聲向後傾倒,不過就在差點撞到懷甯的時候,堪堪穩住。
“蓄意報複?”祁迦引又瞪她。
懷甯恭順道:“民、民女絕無此意,隻是按穴會很疼,陛下暫且忍耐。”
她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頸項,祁迦引抿了抿唇,沉默。
她當真下狠手,方才猛地一下,他腦袋疼得差點裂開了。祁迦引大掌摁着床榻,舌尖舔了下後槽牙,又是嗤笑。任由她演怎樣?她能裝到幾時?
漸漸的,懷甯便沉浸在了治療當中,身體不自覺前傾,兩團柔軟偶然蹭向祁迦引的背。他本是松弛的,被輕輕蹭一下,筋肉繃緊了。
攢竹穴、太陽穴、百會穴……懷甯耐心地揉摁,偶爾也會耐心問一句,祁迦引感覺如何。祁迦引一開始還應兩句,而後便不怎麼說話,呼吸愈發粗重。
懷甯也捉摸不透,好不容易按完了頭部的穴位,她繞到他面前,拿起他一隻手。
祁迦引赫然睜眼,反手扣緊她的腕,眼神銳利起來:“怎麼,終于裝不下去了?”
懷甯吓了一跳,不知道他這句問話因何而起。她不免向後傾,微微避開他的桎梏:“民、民女不知陛下所言,隻是想取陛下的合谷穴。陛下前額頭疼,此處穴位尤為緊要。”
她認真解釋,仿佛完全不是故意的。祁迦引盯着她一會,喉結滾動,慢慢放開。他看着她的表情,似乎一時也拿捏不準了。
“那便勞煩神醫,繼續替孤治療。”可是這次他的語氣有了些許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