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隔着一進的院子，懷甯小叔的遺孀魏氏并着兩個兒女也住在這。懷甯隻想着趕緊跟祁迦引說說，再寬限幾日，别回宮了，突然聽得有小孩子罵人。

“木頭疙瘩！叫，你給我叫啊，我讓你叫！”比薛星雲高一個頭的少年蠻橫地拍着薛星雲的腦袋。

薛星雲低着頭，眼神幽幽。

少年氣不過薛星雲的樣子，拉着旁邊女孩的手：“妹妹，你也過來，你看這木頭疙瘩，一句話也不會說。”

兄妹倆于是都上前，拿小石頭砸人，薛星雲還是抿唇不語。

冷不防祁迦引走過來，也跟着兩個小孩撿起一堆石頭，不發一言扔回去。兩個小孩沒見過這樣的大人，吓懵了。還是妹妹先反應過來：“是陛下。”

“陛、陛下。”兄妹倆慌亂地行禮。薛星雲也跟着行禮。

祁迦引挑起眼梢，口吻戲谑，“他們欺侮你，為何不反抗？”

做兄長的慌忙道：“我沒有欺侮他，是他自己坐在屋頂先拿彈弓打我妹妹。”

可是薛星雲不說話，隻像是那做兄長的撒謊。身後跟出來的李如海看着惱怒，走過來道：“你當陛下眼瞎？誰欺負誰不明擺着？一大早就在陛下寝屋前吵吵，還不自己掌嘴巴？！”

祁迦引嗤笑，銳利的眼鋒掃向那對兄妹，不說不，也不說是。不過他頭疼了一整夜，脾氣确實不好。倘若昨夜無意讓懷甯施針，今日恐怕他都得讓懷甯再看看了。

他沒有着急。

懷甯選擇宿在他對面，早上肯定也會過來。算算時間，到了懷甯回宮的日子。

他很想看看，懷甯是否又要找借口和他同路。

“陛下。”眼看那對兄妹紅了眼睛，屈辱無比的樣子，懷甯匆忙加快腳步，擋在他們面前，“陛下，魁星，魁草不是故意的。他們還是小孩子，求陛下不要苛責。”

“魁星、魁草？”說的應該是欺負薛星雲這對兄妹。

祁迦引眼神幽邃，“神醫可知，防微杜漸的道理？世人常常以為孩子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孤不這麼認為。”

懷甯深吸了口氣。沒錯，祁迦引可以這麼說，他自己便十分早慧。他很清楚自己的野心和陰暗，所以他對旁人也格外警惕。坊間傳聞他奪權之路血腥，弑兄殺父，未必是假，不然他為何還能防備到自己這個日夜和他共枕的妻子上？

懷甯笑了笑。

“但是事不過三，陛下如此未免嚴苛。還請陛下看在臣女薄面，饒過他們。”懷甯并非濫好人，非要給魁星、魁草說情，隻是她知曉到底怎麼回事。

薛星雲原本也是個正常少年，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能在騎射賽上奪魁。不過他也知道祁迦引不重用薛氏了，薛謙璋和薛景雲都受了傷，他未來沒什麼出息。是以他逐漸陰郁起來，時常拿魁星、魁草兄妹耍，故意揍他們，然後裝無辜，讓薛景雲給他做主。

懷甯私底下質問過，薛星雲居然問她：“小姑不想知道，姑父仗勢欺人，到底是何滋味？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姑父是什麼感覺？”

祁迦引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是什麼感覺？懷甯也恍惚了。一定很誘人吧？不誘人，祁迦引怎麼能如此熱衷？

不惜徹底毀了她。

祁迦引看着懷甯，揉了揉眉心，最終甩袖，讓幾個孩子散去。一時間，院子裡又隻剩下他和懷甯相對而立。他的視線，開始玩味。

“?昨?夜?神?醫?，安?寝?否?？?”?

?想?來?也?是?不?安?寝?，?不?然?為?何?子?夜?後?才?熄?燈?？?不?安?寝?是?對?的?，?她?明?明?想?跟?自?己?共?寝?，?隻?能?隔?着?一?個?院?子?，?當自然會着急。?她?着?急?，?他?便?不?急?了?。?

?

?懷?甯?不?解?他?為?何?關?心?此?事?，?低?頭?道?：?“?還?好?。?民?女?今日?找?陛?下?…?…?是?有?話?和?陛?下?說?。?”?

?

?祁?迦?引?起?來?的?時?候?，?已?經?讓?李?如?海?備?車?馬?。?

聽了懷甯這段話，李?如?海?一時?暗?喜?。?懷甯要說的，定是想?和?祁?迦?引?共乘一輿，一?道?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