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意外的,第一夜定是要去平甯大将軍嫡女那裡。”江菱姝有些不想聊段帝,也不想跟段晲多說話。
“你對本王很不耐煩?”段晲微微俯下身子,他個子高,如此才堪堪和江菱姝平視,“貴人好生心狠。”
江菱姝自問同他還沒熟悉到可以在宮中半夜促膝長談。
“我跟殿下不太熟吧。”她隐隐嗅到危險的氣息。
段晲看着她眸色愈發幽深,索性也不隐藏,冷聲問到:“城防圖拿去給誰了?”
如此直白,算是段晲第一次朝自己露出本來面目,江菱姝被這種陰郁刺激,冷笑道“你呢?身為一直低調的七皇子,趁品茶宴進入忠信侯府書房,意欲何為?”
兩人僵持着,身影映在池中,模糊不清。
倏地,段晲輕笑出聲,眼前的女子有勇有謀,他今日本就是試探的心思,沒什麼惡意。
他擡手,動作溫柔地取下掉落在江菱姝發間的木槿,在手中把玩起來。
江菱姝也從剛剛的氣氛抽離出來,“王爺,你我皆有目的,以後說不定還能合作,何必鬧僵。”
段晲仍是把玩着花朵不應聲,修長的手指擾的花瓣微顫。
江菱姝也不想同他多講,一個眼神都沒給,直接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深夜甯靜,江菱姝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裡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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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第二日一早,江菱姝感覺鼻息都殘存了那男人的氣味,便早早起床梳洗,衣服選了件低調的流雲裙,她可不想參拜皇後時就被當成靶子。
“喲,這剛進宮的新人們果真一副好顔色,連帶着這坤甯宮,也活潑起來。”舒貴妃坐在椅子上,笑着喝茶。
鳳位上皇後的臉色依舊從容,“妹妹,到底是我們老了,來了這些新妹妹,倒也熱鬧。”
江菱姝低着頭,卻聽見身邊的女子說到:“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都是仙人之姿,仙人又怎麼會老呢。”
“哦,你便是昨晚侍寝的宋貴人吧,果真嘴甜。”舒貴妃放下茶杯,“想必也很會哄皇上。”
“多謝娘娘誇獎。”宋淳的聲音很尖,讓江菱姝聽着很刺耳。
“你就是曲貴人吧。”舒貴妃又提點到,“聽聞很是美豔,擡起頭來。”
江菱姝聞言便擡起頭,果真是一張漂亮的臉蛋,但美中不足的是,這臉上散布着幾個小小的紅痘。美人再美,有了缺陷,便也食之無味。
“娘娘恕罪,臣妾初入皇宮,肌膚敏感,不知怎得便起了紅痘。”說完,江菱姝一行清淚便流了下來,似乎是覺得難堪極了。
舒貴妃本是有些嫉妒江菱姝的容貌,卻看見她破了相,又如此懦弱,反而出聲安慰道:“曲貴人不必難過,等調理好了再伺候皇上也不遲。”
言下之意,便是這段時間不必見陛下。
江菱姝嘴角輕輕勾起,不易察覺的笑了一下。這兩日她本就有大事,哪有空伺候那個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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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後顧之憂,江菱姝便着手扳倒司徒艾一事。他原本是父親的舊部,但在父親死後,很快晉升。而偏偏,提攜他的是如今的忠信侯府侯爺趙其寒,她幼時的記憶太過模糊,但記得江家死盡的那晚之前,父親總神神秘秘地叫部下們去談事情。隐約提到過五王爺。
這之間究竟是怎樣的謎團,父親的死是否與司徒艾有關、與五王爺有關。她必須想辦法弄清楚這一切。
江菱姝可算明白,這玉芙閣難怪能讓段晲的勢力滲透,恐怕這南朝皇宮,除了那位自诩明君的皇帝,早已被各方勢力掌握個七七八八。連她的幾名暗衛也被她安排到皇宮大大小小的職位裡。
江菱姝站在廊下,瞧着侍弄花草的宮人走來走去,低聲向湖雀耳語了幾句,她便招手讓一個宮女走了過來。
“奴婢采茗,參加娘娘。”
“你很會侍弄這些花草,我正缺個人手你便來吧。”
轉入回廊裡,江菱姝借口寒冷讓湖雀快步回去取鬥篷,隻說讓采茗先伺候着。
“主子,您讓調查的事,屬下已經探查清楚。”采茗抱拳作揖,整個人有一種軍人的肅殺。
“司徒艾的女兒一直在宮内的絲制局當女官,她似乎和司徒艾有一種秘密的聯絡方式。奴婢曾看見她深夜在燒幾封書信。”
“此時還需從長計議。”江菱姝總覺得這裡面有貓膩,先記在心裡,低頭笑着扶起采茗,柔和地笑着“這段時日你辛苦了采茗,以後我們相護扶持的日子還有很多。”
“主子哪裡話。”采茗受寵若驚,“我的命都是主子給的,以後必定竭力護好您。”
江菱姝點點頭,似乎天氣真的有些轉涼,她向遠方望去,不少樹木都開始落花,沒由來地想起那也替她摘下木槿的男人。
而此時。
離皇宮百裡外的一處院落,那個她想到的男人,正一身墨黑色窄袖錦衣,往日不染一絲塵垢的玉冠上被濺了猩紅的血迹,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在燭火和鐵鍊的反光下顯得猶如惡鬼。
“說,到底是誰,讓你們将廣陵太守的折子,先呈給了振司衛。”他認真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面前的兩個人,都遍體鱗傷,身上一塊好肉都看不見,被狠狠綁着。
“大人,我們……我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一開始我們的确是按照陳大人的指示将折子遞交給皇宮專管為皇帝派送折子的奉信局,不知怎得又到了振司衛和五皇子的手上,他們什麼也沒說,隻是給了我們二人一萬兩銀票,讓我們回去複命,不用等着皇帝的折子了,到自會有人送到陳大人府上。我們兄弟二人也是一時被錢财蒙蔽了雙眼,才答應了此事。”
那二人哭的聲淚俱下,似是悔恨。段晲冷笑出聲,“為了一萬兩,連為官之本都能忘。”
身邊的赤陽早等候多時,段晲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不多時,裡面響起兩聲激烈的慘叫,随後便沒了聲響。
好啊,如今連進獻給陛下的折子都能想辦法帶出宮,果真是好得很呢。段晲翻身上馬,帶起一陣飛揚的塵土。
他倒要看看,宮内是誰敢如此膽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