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地圖的語音導航音從車匣子傳出:“前方直行行駛1.8KM。”
裴絮的氣勢瞬時弱了大半,“你人生地不熟,回頭掉溝裡了誰負責?”
江臨陰陽怪氣地說:“隻要某人不突然蹿出來,我穩如老狗!”
裴絮眉梢微挑,輕笑說:“那你是真的狗!”
江臨想起裴七必定還在家等他消息,他翻了個白眼,跨着大長腿上車:“您走好,不送!”
“幼稚!”
江臨頂鰓,回頭不屑地說:“我可不像某人,二十多歲了還玩離家出走。”
裴絮挎着單肩包,雙手交叉抱胸,淡淡地說:“村裡讀五年級的小孩,開車都比某人的穩,還能把車頭翹起來炫技。”
“呵呵哒。”江臨嘲諷地笑了,“可能某人隻開過小電驢吧,不像我開過四驅賽車。”
“聽起來是鳳凰落入了雞窩的故事,隻怕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江臨咬緊了後槽牙,文化人罵人真是四套減三套,有一套!但他想着:“好死不死,我也上過大學!”
江臨從容地說:“鳳凰始終是鳳凰,豈是山中的野雞所能攀比?”
裴絮略微點頭,緩緩說:“有點道理,但落難的鳳凰......”
“他們在前面!”村民的大聲叫喚打斷了裴絮的話,他們雙雙回頭,隻見遠處的水泥路上有燈光在漸漸逼近。
江臨得意地沖着他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語氣上揚:“野雞要被那麼粗的竹鞭抽咯。”說着,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量着粗度,“啪啪的三兩下,羽毛就滿天飛咯。”
裴絮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而後用力地将他扯下車,江臨感覺到手臂有些生疼,笑聲戛然而止,憑着多年練舞的平衡穩定了身形,擡頭大吼:“裴絮!”
裴絮的屁股沾着一點車座,已經迅速轉動油門把手往前開了。
江臨反應過來,氣得炸毛,大喊:“這是我的小電驢!”
裴絮頭也不回,漸漸變成一片漆黑中的光點,穿梭在山村的水泥路上。
江臨睡前憤憤不平:“沒素質!标題就應該寫!農大博士強搶電車!”
院子裡的公雞六點準時上班,喚醒了裴家村的清晨,江臨下意識地躲進被窩,捂着耳朵繼續睡。
再度醒來,已經中午十二點,他再次開口向節目組借電車,卻遭到拒絕:“江臨,你忘了我們的三不管了嗎?昨晚已經是例外了。”
江臨理不直氣也壯,“你們不借我,我怎麼找回那一輛?難道我要開11路去嗎?”
“也不是不可以。”
江臨被他們的無情打敗了,他的目光望向院子裡的那輛二八杠!
他鄭重地問:“你們節目組幫我投保了沒?”
“我們窮是窮了點,但摳也不能摳保險。但我們建議你走着去。”
江臨内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但面對鏡頭勉強擠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告訴我,你們在逗我。”
“我們無比認真,反正你也不幹活,就當考察一下裴家村和附近幾條村的情況。”
江臨從他們的話中明顯聽出了嫌棄,啟動了他的反骨模式!
“11路就11路!不就 10公裡!”
江臨換了一雙跑步鞋,戴上了耳機,湊近鏡頭整理頭發,露出邪惡的笑容:“今天我就軍訓你們!”
他奔跑在鄉村的道路上,幾位攝像老師舉着機器在後面跟着跑!
江臨轉身倒退着跑,燦爛的笑容洋溢在臉上,攤開雙手無辜地說:“各位攝像老師辛苦了,要怪你們怪導演組!不肯借我車!”
但還沒跑夠一公裡,江臨聽見身後有車子在鳴笛,他回頭看,是節目組的兩輛三輪車!
江臨苦笑地問:“你們從哪裡變出來的三輪車?”
導演組不言,在三輪車上拉着攝像老師上車,江臨臉上的笑容轉移到導演組臉上!
水泥路在腳下延伸,猶如一條灰白色的綢帶,蜿蜒地穿過大片綠紫的甘蔗田,初冬的風拂過,蔗葉翻湧成浪,與風合奏出一曲沙沙的交響曲。
江臨放慢了腳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看着那一排排密密匝匝的甘蔗,吐槽:“這甘蔗怎麼感覺營養不良,長得跟銀環蛇一樣?密匝匝的甘蔗節是跟牙齒有仇嗎?”
江臨想象了一下,一位老人拿着半根甘蔗用力地啃一口,得崩了半口牙,他仿佛感覺到牙根都震得發麻。
不知名的鳥兒從田中飛向山林,江臨的視線跟随着,隻見半山腰的果樹林裡晃動着幾個戴草帽的人影,他們手中的長柄剪在陽光下的照耀下鋒芒畢露,疏剪着密枝。
江臨好奇地問:“這漫山遍野的果樹是什麼樹?”
“芒果樹。”
綠中泛黃的芒果沉甸甸地墜在枝頭,芒果尖處還滲着幾滴褐色的果蜜,手心托着輕輕剪下,剝開一層果皮露出金黃誘人的果肉,一口咬下,舌尖觸碰到如絲綢般稠滑的果肉,甜香的蜜汁在唇齒間炸開,感受着陽光的熾熱,野性香氣的四溢,江臨想到這裡,喉結上下滑動,不禁咽了口水。
汗珠細細密密地滲出,滴落在鄉間的水泥路上,五公裡專治不服,十公裡讓江臨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