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抵押給我如何？”

裴絮面露意外之色，不解地問：“錄完節目你就離開裴家村了，如果我失敗了，宅基地對你毫無意義。”

江臨起身掃着店家的二維碼付錢：“在古代你一定不是一個合格的将領，哪有人仗還沒打就一直嚷嚷着要吃敗仗了，小裴你是動搖軍心的一把好手啊，該不會是敵方派來的卧底吧？”

裴絮挎坐上車，說：“我隻是習慣性地想到最壞的結果，做好心理準備。”

農閑了，裴家村似是進入了冬眠的季節，鮮有人出門，大家窩在家裡烤着火盆取暖，江臨對着平闆熬了一夜，早上揣上銀行卡找裴絮，卻得知裴絮出發去縣城了。

江臨借了節目組的四輪去追裴絮，他焦急地打開導航，“裴絮，你上輩子真的是一根皮筋！”

裴絮帶着資料坐在大巴上，車窗沾着薄薄的一層灰塵，偶爾随着路途的颠簸發出細微的震動和聲響，大片的農田上，有農民在翻着地起壟種上青菜，開春之時再放水入田耕耘一遍種上水稻。

裴絮認真地對比着各家銀行的貸款利率，下車時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這世界上有錢的人那麼多，多我一個怎麼了？”

江臨不斷地加重力氣踩下油門，念叨着：“第一回希望銀行的工作效率不要那麼高。”

攝影師在後座提醒道：“還有兩個公裡就到高速公路口了。”

江臨瞥了一眼導航，繼續踩下油門。

裴絮看了一眼江臨發來的微信：“你在哪？你去貸款了？看到信息回我！”随後走進了銀行的貸款業務招待室。

“前方50米即将到達目的地。”導航聲音在車内響起，江臨看到了中國銀行的招牌，迅速地在路邊停了車進去詢問工作人員，裴絮沒有來過。

江臨撥打着裴絮的微信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

裴絮在東街市場内尋找着讀高中時經常光顧的一家鴨肉粉店，突覺大衣左側口袋一空，裴絮迅速反應過來，一摸口袋手機不見了，他愣了一下，而後四處張望着身邊來往的人，他們的表情沒有一絲異常，人群中也沒有人急速地行走。

江臨跑了幾家銀行也沒找到裴絮，天上的烏雲漸漸地彙聚在一起，他急道：“昨晚就應該打折他的腿！”

Q彈的米線熱氣騰騰的鍋裡過了水，澆上獨家秘制的鹵汁，老闆掂起勺子加入了半勺鴨雜，一勺鴨肉，端送到裴絮的桌上，熟悉的味道襲來，裴絮迫不及待地開吃。

老闆看起來約摸五十多歲了，坐在收銀台前笑着與他唠嗑：“小夥子，你做什麼工作啊？”

裴絮打開桌上的玻璃罐子，加入了一勺剁辣椒和幾個醬泡的七彩椒，滿足地嗦了一大口粉，而後應道：“大叔，您看我像從事什麼工作的呢？”

大爺說：“你戴着眼鏡看起來很有文化。又帶着一個公文包。”他指着裴絮放在旁邊座椅上的寶，“還寫着校名，你是從北京畢業的大學生，我猜你是公務員。”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裴絮笑着說：“大叔，您真有眼光，這都被你發現了，我在農業局工作，今年剛考上公務員。”

大爺自豪地說：“我的眼光不會差，我在這開店十多年了，平時很多學生到我的店裡吃粉，哪個是重點班的學生，哪個是普通班的學生，能不能考上大學，我瞧一眼就知道了。”

“您這家店開了很久了，我高中的時候經常來，您猜猜我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大爺來了勁頭，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說道：“你肯定是縣重點一中的學生，你的大學是雙一流高校不好考嘞。”

“那大爺您覺得如果一個年輕人讀了好大學出來應該從事什麼工作呢？”

“讀書就是為了找一份好工作，像你一樣考上公務員有個鐵飯碗旱澇保收，或者進去大公司也很有發展前途。”

裴絮的額頭被辣椒弄得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他抽了張紙巾擦拭，“那如果這個年輕人不考公務員也不進大公司，而是回家種田發展農業，您怎麼看？”

大爺激動地揮了一下手，語氣一下子激昂起來：“種什麼田咯？現在的年輕人哪還會種田？什麼時候抛秧？什麼時候撒肥都搞不清楚嘞，天氣熱一點嘛都要開空調吃不了苦。留在城裡發展才是正經事嘞，家裡那十多畝田能賺啥子錢咯。”

裴絮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大爺您說的有道理。”他不僅在鎮政府碰壁，銀行的工作人員看到他的學曆，也是苦口婆心地勸他不要瞎折騰浪費學曆，且貸款的數額遠遠達不到他預想中的數字。

江臨的肚子發出抗議聲，他已經跑遍了縣城内的銀行，有些煩悶地按下語音鍵：“裴絮，你最好是被外星人給抓走了，不然不回信息這事兒交代不了了。”

天空烏雲密布，刮着一陣大風，席卷起地上的塵埃，街道上的商販起身緊緊地抓住遮陽傘的杆子，路上得行人和開着電動車的人加快了回家的速度，大雨将至，裴絮額前的碎發被吹起，露出白淨的額頭，頂着大風漫無目地沿着街道行走。

黑色的汽車沿着街道搜尋着人，雨點開始滴落，不到幾分鐘，天際仿佛被鋒利的風刀劃破，大雨傾盆落下，拍着着車窗，雨刮器不斷地來回工作着，江臨緩緩把車開入商場的地下停車場，罵罵咧咧道：“我們吃飯去，不找了，我既不是他媽也不是他老婆，誰管他會不會被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