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絮注視着他說：“珍珠都沒有那麼真。”

村民們挂着梯子拿着紅色的剪紙燈籠挂在自家門前的樹上，增添了喜慶和年味。

回鄉的年輕人，屁股還沒有坐熱，便三五結群地上街，嚷嚷道：“我好久沒吃家裡的螺蛳粉了，好想吃啊，我們偷偷去，不然該挨大人說了，放着家裡滿桌子的大魚大肉不吃，非得跑外面嗦粉。”

城裡回來的小孩和家裡的小孩一起玩耍，普通話和方言無縫地來回切換，臉上洋溢着過年的喜悅笑容，一年一度收割長輩們紅包的日子來了。

江臨壓着滴灌管的另一頭，裴絮拉着滴灌管不斷地往前走，江臨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裴絮身上閃爍着理科生學霸的光芒，整套滴灌水肥一體化系統的主要部分由他一個人獨立安裝，安裝吸力管，水泵，壓力流量檢測保護裝置恒壓變頻櫃，組成了水源提供系統。

江臨看着過濾系統的設計圖還沒琢磨明白，裴絮一個人把水泵出水管道與離心過濾器進水管道連接，過濾水質中的砂石顆粒，離心過濾器出水管道連接砂石過濾器，完成了二級過濾，而後是三級過濾。

遠程的廠家技術人員不斷在視頻裡誇贊裴絮的技術才能，甚至遞出聘請他去總公司當高級技術顧問的橄榄枝，兄弟們在一旁起哄道：“這可不行啊，眼光那麼毒辣，一挖就挖到了我們的大動脈，董事長跳槽了可還行？”

想到這裡，江臨不禁露出笑容，無論在北京的裴絮，亦或回家在地裡幹農活的裴絮，依舊閃閃發光，散發着獨特的個人魅力，兄弟們都一緻認為，待到節目播出，裴絮一定會收獲一大批慕強的粉絲。

兩人幹活幹到了大年三十的中午，趙素梅在田埂上喊道：“你們快回家洗澡了。”

江臨看了一下手機屏幕，正值下午兩點多，他不解地問：“這個點就催着洗澡了？”

裴絮收起了截除下來多餘的滴灌管，一邊往回走一邊解釋：“我們這裡的習俗，大年三十那天，過了中午十二點小孩就開始洗澡了，意味着洗去舊年一切的髒污，以新的精神面貌迎接新的一年，而後是供祖，吃年夜飯。”

江臨淡淡地說：“我基本都是一個人在北京過年。”

裴絮下意識地問：“為什麼？你爸昨天不是還打電話給你叫你回家過年嗎？我覺着他還是替你挺希望你回家過年。”

江臨說：“這隻是你的錯覺，我隻是他在親戚朋友們面前的面子，僞裝成我和他，和他新的妻子和兒子是和諧相處的重組幸福模範家庭。在親戚朋友們離開以後，他隻會指着我的鼻子罵我，我為什麼沒有按着他給我安排的路子去做經商或者進入體制内工作，還把我在工作上的成就貶得一文不值，因為我沒有上春晚，沒有讓他在親戚朋友面前長臉。”

裴絮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誰說非得上春晚才算成就？你是裴家村第一村草，這名頭很難得！”

兩人洗了澡，趙素梅給他們派了一個任務，貼春聯。

裴宗禮在廚房裡拿着菜刀蹲在地上砍着白切雞，趙素梅站在水池旁洗着青菜，兩人時不時地鬥嘴，煙火氣十足。

江臨挑來挑去，說：“給你的房間貼一個什麼好呢？你畢業了也到頂了，不能再貼學業有成了，要不貼個紫氣東來或者大展宏圖？”

裴絮端着漿糊等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說：“來一張比較實際的，我要求财。”

江臨接收了訴求，翻來翻去，終于找到一張：“給你貼一張花開富貴，量身定做！正好地裡剛種下了花，那是墨紅玫瑰花嗎？是！但更是人間富貴花啊！”

裴絮仔細地在春聯的背面刷上漿糊，說：“你現在這副模樣像極了宋一帆。”

江臨笑說：“一帆每次付錢都垮着臉，回頭掙錢了估計做夢也得笑的合不攏嘴。”

黃色的雞皮緊實地包裹着嫩滑的雞肉，散發着原汁原味的香氣，放在橢圓的木砧闆上等待切割。

廚房裡傳來剁菜的聲音，裴絮的家人們帶着孩子們到家了，瞬間熱鬧起來了。

趙素梅和兩個兒媳婦支起了桌子，擺上了一碟碟冒着熱氣的新年菜肴，白切三黃雞，姜仔鴨、白灼明蝦、蔥炒螃蟹、胡蘿蔔絲炒粉絲、酸筍炒花甲、田螺鴨腳煲、酸溜土豆絲、蒜蓉菜心、香菜涼拌黃瓜。

江臨望着這些家常菜不自覺地咽下口水，他舉着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分享到群裡，嘚瑟道：“豐盛的年夜飯，快點上桌了。”

宋一帆發了一個流口水的表情，轉而不服輸地發了一張清蒸帝王蟹的照片，“我的蟹比你大。”

“收工那天，我要是沒看到你抱着一個泡沫箱子裡面裝着帝王蟹，宋一帆，你别想進村了。”李旭燃而後配上戴着眼鏡的得意表情。

程恩越發了一張擺着兩瓶茅台的照片，說：“不能喝的上小孩那桌去，你們猜我在哪一桌？”

“你們怎麼都準備開吃了？”向初哲坐在主駕上對着前面停滞不前的車流拍照，“我們還塞在路上，命苦。”

趙素梅招呼着大家坐下：“不用等我們，你們快點找位置坐下。”

孩子們穿着新衣服新鞋子，興高采烈地從雜物房裡抱着幾瓶飲料出來，裴宗禮端着一個透明的玻璃罐，裡面裝着紅色液體和紅色果子，笑說：“這是去年釀的楊梅果酒，現在可以喝了。”

趙素梅端着醬油碟上桌，裴宗禮吆喝道：“人齊了，大家動筷吧。”

喜氣洋洋的年夜飯開始了，裴林給江臨倒了一杯果酒，裴絮連忙說：“哥，江臨喝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