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宴歎了口氣說道:“我不認為那條狗有什麼錯,它本來就不應該被養在城市中心人多的地方,送走它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至于道歉,那是人該做的事。”
“這是當然了,宴哥說的話我百分百贊同。”戴雲空坐正身子,認真說道:“我仔細回想過那天的場景,那隻大狗撞到我之後,漣漪為了保護我撲向它,它出于本能才咬了漣漪。它或許不無辜,但不能讓一條狗背全責吧,憑什麼管不住自家狗的主人美美隐身啊?”
“你能理解就好。”漆宴聞言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明天那家人會登門道歉,狗也答應送去郊外的親戚家,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哼,要不是漣漪沒事,休想我那麼輕易放過他們。”
戴雲空嘴一撅,剛說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把漣漪救回來的消息分享給漆宴。
直到下班前他還在記恨宴哥要安樂死漣漪的事,可是在目睹他公然為漣漪和自己公然讨要說法後,戴雲空覺得自己太小肚雞腸了。
他之前還說宴哥冷血無情,現在想想他晚上睡覺都得坐起來扇自己一巴掌。
“那個……漣漪它……”他抿着嘴唇,支支吾吾地想要補救。
“我知道,錢醫生跟我說了。”漆宴的表情沒有變化,他為戴雲空紮上繃帶,手法異常娴熟。
“噢……你都知道啦。”戴雲空低着頭小聲說道。
“嗯。”漆宴把包紮好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輕聲應道。
擡頭看到戴雲空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他垂下眼眸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想把漣漪安樂死的事情,我沒什麼要辯解的,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但誰能保證沒有選錯的一天呢?”
“可是要是選錯了,漣漪就沒了呀。”戴雲空壓低聲音嘀咕,這是他最介懷的事。
“你說得沒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很感激我身邊有能夠跟我持不一樣意見的人,無論是你,還是仲婷。”漆宴說道。
戴雲空剛被誇得美滋滋,聽到仲婷的名字,他好奇地問道:“婷姐怎麼了?”
漆宴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緩緩開口講述道:“公司剛剛成立的時候,我談了一個項目,當時各方面的風險都很大,仲婷堅決反對。但那段時間我需要錢,一意孤行非要簽下來,最終這個項目黃了,款沒有收回來。”
“啊!我知道這個!”戴雲空一擊掌說道,結果因為小心牽扯到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嗯?你怎麼知道的?”漆宴疑惑地問道。
戴雲空用力抿住嘴唇憋笑,他才不敢告訴宴哥是那天酒桌上他喝醉和婷姐魔法對轟的時候說漏嘴的。
“就、聽說的,對,聽八卦聽來的。”他嘿嘿一笑,裝傻充愣。
漆宴沒有跟他細究話題的來源,自顧自繼續說道:“其實公司剛成立的時候有三個人,除了仲婷之外還有一個朋友,因為這件事他對我很失望,痛罵我是個無藥可救的傻逼,他就從團隊退出了。那次危機導緻公司差點破産。”
說到這裡,他苦笑着搖頭說道:“我能理解我朋友選擇離開的心情,我不是一個什麼都能做對的聰明人,我隻是很擅長做決定,也很擅長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我都想好了,這次項目是我的責任,公司倒閉我就慢慢打工還債,總有一天能還清的,但是老陳和仲婷沒有放棄我。老陳掏出了一輩子的積蓄,仲婷連結婚時的首飾都賣了,他們聯手勉強把窟窿填上。公司能有今天,我充其量隻占三分之一的貢獻,他們才是大頭。”
漆宴說着,閉上眼掩飾眼神中複雜的情緒。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戴雲空發出感歎。
這樣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宴哥那麼在意婷姐了,這也太情深義重了。
“還有這次的事,我真的想對你說一聲謝謝。”漆宴睜開眼,漆黑的眼眸望向他。
“謝謝你沒有放棄漣漪,謝謝你一直在做你認為正确的事。”他低啞着嗓子,真摯地說道。
戴雲空的心在這一秒在胸腔裡瘋狂激蕩。
他怔怔地看着漆宴,這個乍看既成功又成熟的男人,在他面前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失敗與不堪。
縱使他有再多的缺點,此刻戴雲空都看不到了,他眼中的漆宴正散發着耀眼的強光,幾乎把他閃瞎了。
漆宴見戴雲空一直沒有說話,覺得可能是這個話題太沉重了,聳聳肩說道:“錢醫生說漣漪最好再留院觀察幾天,賬單他發給我了,到時候我會支付的。”
“啊……”說到錢的事,戴雲空回過神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宴哥又先他一步做了。
“對了,這次出差我帶了樣東西給你。”漆宴說完,去書房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
“是什麼?”戴雲空好奇地問。
“數位闆。”漆宴答道:“你不是學珠寶設計的嗎?我上次看到你在畫設計圖,路過的時候順手買的。”
戴雲空雙手握着包裝盒,久久沒有回話。
回到房間,戴雲空抱起垃圾桶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
謝天謝地,這幾天他都沒怎麼待在家裡,垃圾桶還沒有清理。
撿起地上的筆記本在桌上攤開,他執筆在上面寫道:
宴哥他……
他越想耳朵越紅,在後面畫了一個大大的愛心。
怎麼辦媽媽,我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