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地拽住松汛的衣擺,像鹌鹑一樣低着頭,發絲遮住了她的眉眼,松汛看不清她的神色。
薛夷瑤無意識地用指甲抓撓着地面。
[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我們會因此受到處罰的,我不想連累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樣的糟糕,對不起,老師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我被欺負也有自己的原因,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為什麼他們不欺負别人呢,不要總想着告狀,把同學說得像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對不起……]
欸,怎麼聊着聊着,受害者突然開始自我反思了,有沉浸在内耗裡的趨勢了? !
不行,松汛不允許!
她聲如洪鐘,企圖拉出薛夷瑤,她暫時不想談欺淩的事,不想讓薛夷瑤再去回憶那些不好的事,“規則都是給有規矩的人制定的,對于無視規則的人來說,規則不過是一紙空文。況且是他們有錯在先,我們隻是替天行道而已,假使老天有眼,就不會眼睜睜看着天龍人踐踏規則,看着底層人被天龍人欺負而無動于衷。”
“綜上所述,老天無眼,規則猶如空文,所以請放下心來啦。”
松汛之所以如此信誓旦旦,是因為她不覺得有人能抓住她……抓住一個屬于未來的人。
假如戚稚衫此時在這,她肯定會笑吟吟地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上去給他一耳光他就知道一個巴掌能不能響了’,一面真的上去給他一耳光。
薛夷瑤不知道這個陌生人為什麼這麼熱心地幫助她,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她居然對這個陌生人沒有警惕之心。
她的親人、同學、老師甚至吝啬于遞給她一張幹淨的紙巾,可這個陌生人卻直接要帶着她去“報複”那些人。
黑色的發絲在她眼中漾蕩而過,女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她恨自己太膽怯,太懦弱,太自卑,太内向,太慌張。
這樣的她,能擁有朋友嗎?會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嗎?
随着對方的面容漸漸變模糊,回憶也破碎了。
眨眼之間,松汛又回到了現實世界。
此時站在她眼前的是十八歲的薛夷瑤,依舊恬靜、柔和、端秀。
松汛終于明白戚稚衫的感受了,就是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其中還夾雜着憤懑,她還沒把那群劍人打一頓,無名火竄在心間,發也不是,收也收不了,真讓人難受。
她看着薛夷瑤,一臉正氣:“薛夷瑤同學,請我一起蛻變吧!”
薛夷瑤:“?”
她微微歪着腦袋,十分疑惑地看着松汛。
“請跟我念,放下個人素質,享受缺德人生,拒絕精神内耗,有事直接發瘋,與其委屈自己,不如為難别人。”
這是戚稚衫交給她的話,現在決定将這句話教給薛夷瑤。
薛夷瑤似乎不擅長、也不習慣面對她人的注視,就像現在,她的目光又放到了地面上(?)也許是盯着自己的腳尖,總之就是不看松汛。
“你念了嗎?”
松汛小心翼翼地詢問,仔細打量着薛夷瑤的神色,她擔心自己的做法引得薛夷瑤不開心。
薛夷瑤眼睫微顫,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頭。
松汛突然好奇起薛夷瑤的聲音來,如果她會說話的話,聲音該是什麼樣的呢?
是清亮、柔和還是尖銳?
[你快回去吧,現在離打鈴還有半小時,還可以睡一下,不然下午上課的時候會很困的。]
薛夷瑤握着她的手,言語在松汛的腦海中緩緩打印,跟涓涓細流似的。
松汛:“我室友她們應該都睡着了,我現在回去的話感覺會打擾到她們,今天中午我可以在你們寝室躺一會嗎?”
“可以嗎?”
她彎着眉眼靜靜等待着薛夷瑤的回答。
帶着笑意的柔和目光令薛夷瑤不安又忐忑,她感激松汛溫和的态度,卻不敢也不能直視她的眼睛。
她輕垂眼眸,手掌與松汛的手腕貼近。
[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