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川不耐煩了:“那怎麼辦?難道咱就瞪眼幹看着,任那幫跳蚤蹦跶個沒完?”
左忌道:“潭尾河道清得如何?明日能走船了嗎?”
王野:“我今日才派人過去探過,絕計能了!”
左忌點點頭:“此行耽擱之久,已經遠超預計,明日上了船,務必加緊行程。”早點将她送走,也免叫她再亂自己的心了。
衆人皆點頭,張川自褲兜裡掏出一把肉幹喂鷹,左忌見狀道:“人家有本事吃新鮮的肉,你少喂幾口,快去睡覺,明天早上,放擊征捕鴿子吃去。”
王野瞬間領會:“最近的野鴿子,确實有點多!沒等睡醒就撲棱棱亂飛,太擾人了。”
……
衆人散去時,孟春枝房内的燭火仍然明亮,丫鬟和嬷嬷都睡熟了,唯她醒着,趴在桌子邊緣,看那四個冰塊。
第一塊,被她撒滿了糖。
第二塊,被她夾入蜜罐子裡。
第三塊,被她浸在牛乳之中。
第四塊,第四塊根本不怎麼融化,孟春枝突然拿過來,用小刀子一下下咔嚓咔嚓切成碎冰渣滓!
她心裡好沮喪啊!她下午打扮得一絲不苟的時候左忌不來,偏偏自己半夜下個樓竟能巧遇到他!她當時一身常服,钗配盡去,還還還素面朝天……
算了,放棄吧,你根本就不會勾引人……
恨恨吹滅了蠟燭,摸索着回到床上,被子一蒙,睡覺去了。
見她樓上蠟燭熄滅,左忌才驚醒,自己竟然傻呆呆地站到了現在!他急急忙忙,逃也似的也回了自己的房。
打來一桶冷水沖去滿身燥汗,剛要上床,卻見那卷為孟春枝打磨好的竹簾被他白日換衣時丢在了床上,他拾起,兩手磋磨了一下,想扔,舍不得,想放,又覺得放去哪裡都嫌不妥,心中忍不住又去幻想她的模樣。
腦海中,全是白日裡,她對着自己笑的模樣。
他每次回頭,她都在含笑凝望着他,脈脈柔情,惹得他頻繁回望。
她癡戀我,明知身份不許仍然難以自拔。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當真發生在我身上了?
左忌感覺好像做夢一樣,踢掉鞋子,合衣仰躺床上,順勢将那卷竹簾鋪在胸前,兩手來回撫摸,閉上眼睛想要睡去,卻無論如何睡不安穩。
月上中天正對窗,月光太明亮了。
他閉上眼睛輾轉反側,忽然有些痛恨王野!若非因他挑明,他本可以繼續裝糊塗的,現在,這竹簾雖然做好,自己卻萬萬不能親自送去了,打發别人,又怕她不肯收,再鬧出些更叫他不敢面對的事來。
左忌一夜沒睡安穩,他醒着的時候胡思亂想,入睡了自然也是绮夢不斷,夢中的她一身喜服走向他,他也下馬朝她迎去,有縷清風吹開遮蓋,他窺見了她美若仙子的容顔。
然後,她笑着對他說:“夫君遠來,一路辛苦。”
他成婚了,做她的丈夫了!左忌緊擰的眉心竟然慢慢舒展開來,急促的呼吸也趨向平穩,畫面一轉,他和孟春枝同居一室,他打磨竹簾,彎腰給她系在腿上,她雙眸含情,微笑期待着的欣喜模樣。
有這樣的美人望着他笑,他便不自覺地也跟着笑,隻感覺骨頭都輕飄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