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無恙!”秋霜興奮道,“奴婢下了馬車後特意東家買買,西家瞧瞧,最後才去了咱們林氏商号,亮了腰牌之後,掌櫃的親自過來接見,他告訴我,讓打聽的事都打聽出來了!咱們世子前日曾現身中山國,自錢莊裡提出過上萬兩的銀子,又買兵馬,又買武器。”
孟春枝聽到這裡,剛剛松懈的心神,又驟然緊繃了起來。
那張沿途襲擾的地圖上,分明畫了那麼多零零散散的埋伏點,哥哥全然棄之不顧,竟卻跑去老遠的中山國招兵買馬。
——他已然忘記了我對他說的話,他這架勢,哪是為了沿途襲擾拖延時日?分明是要同左忌一決生死!
可他哪裡是左忌的對手呢?
想起左忌昨日連人帶馬一劈兩半的架勢,孟春枝深以為然,果然帝王将相都是上天注定好的,戲文裡面都說,命裡注定能做皇帝的人身上都有金光護體,暗中還有神仙保駕,哥哥跟他對決,不是死路一條嗎?
且以左忌今日對我的态度,哥哥一旦再犯到他的手中,隻怕整個彌澤都難逃欺君謀逆、抗旨不尊之罪了。
趙國嶽後雖然最後倒了台,但那也是好些年之後,現在實力還是很強的,誰也不想一個不小心,成了她獨攬大權之後的第一個靶子。
孟春枝在帳篷裡急的來回踱步,一會想讓商号傳信,勸解兄長取消計劃。
一會又深知兄長那個脾氣,隻怕不是三言兩語再能勸住的了!
“秋霜,你說我犯了心疼病,立即騎馬回鎮上去采買些藥材,傳令給商号,告訴他們通知劉娥,讓劉娥去中山國勸解兄長!叫他萬萬不可一意孤行輕舉妄動,不能截殺左忌!”
秋霜去時,孟春枝提心吊膽,不一會許太醫過來,說左将軍聽說郡主犯了心疼病,命他過來診治。
孟春枝咳了兩聲,隔簾道:“不是什麼大病怎敢勞動太醫?我這是亡母那年悲痛過度落下的病根,連日睡不好覺就會發犯,如何應對早已輕車熟路了,待秋霜采買回來藥丸,吃上便好。”
許太醫也不堅持:“那老臣先回,郡主若有需要随時遣人來喚。”
“有勞太醫了。”
左忌自己,根本不來看她!叫太醫來,這是例行公事。
這個男人看來是半點指望不上了,他為何鐵了心腸也忽然變得不再重要,其實孟春枝知道,古往今來哪個帝王能被女人牽住手腳?
他們更愛的永遠是權利,是江山。
等到半夜,秋霜回來,說郡主的話都已經吩咐了下去,主仆兩個這才就寝,可惜不等睡熟,有敵來犯。
蕭家不知打哪裡學來了遊擊戰,不打真槍實仗,專派小股兵馬輪番的沖犯滋擾,一夜三五次,攪得整隊人困馬乏,天不亮又要啟程。
左忌在馬上同張川王野商議對策,夜裡再紮營時,完全變了個陣法,明兵暗哨井然有序不說,還有十數隻夜鷹分散樹梢,左忌進進出出時,擊征始終落在他的肩膀上,也像一位統禦着千軍萬馬的鷹中名将一般。
這夜,凡來夜襲的小股兵力,尚躲在漆黑濃夜之中,離的老遠便有鷹叫示警。
左忌這邊快速反應,兵力配合無間,或者圍圈打狗或者請君入甕,将來者一個不落地都鏟除了。
翌日清晨,盤點戰果以及死傷,左忌大獲全勝,上下歡欣鼓舞,但是他卻斷言:“蕭家夜襲滋擾隻是為了攪得我們人困馬乏,肯定還留有餘力養精蓄銳,準備與我決一死戰。”一邊買了酒肉犒軍,一邊提點大夥時刻警惕,保存戰力。
今日原地修整,全隊輪番的喝酒、吃肉、睡覺。
酒桌上,王野和張川審問完俘虜,與左忌一同推測着蕭家還剩多少人馬、下一步會埋伏在什麼地方。
同桌上的鄭圖犯了老毛病,對談話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的直往外頭飄。左忌順着他的目光一望,見他盯着孟春枝,而孟春枝正給傷員包紮傷口。
左忌臉色頓時一沉,重重撂下酒杯,道:“鄭圖,這離宿遷不遠,你犯病了自己去找找樂子。”
鄭圖扭過頭來,臊眉耷眼:“主上逗我,行軍途中,大戰在即,這不合規矩。”
左忌冷哼:“你還記得規矩!”
鄭圖一警,立馬給自己來了一大嘴巴,啪的一聲,是真打:“屬下知錯了!不該亂瞧。”
張川王野嗤笑兩聲,罵他死性不改,鄭圖咕哝着反駁道:“唉,要是沒有這麼個人成天在眼巴前亂晃還能好點,你們瞧瞧她那身細嫩皮肉,真真饞死我了!太招人惦記。”
左忌頓感煩躁,滿臉風雨欲來:“前頭孫三那頓打是白挨了?怎麼還有人敢用她給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