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張川王野等人都趕了過來,看見地上的人,上前踢了一腳,驚道:“因為他給郡主打桶水,你就殺了他?”
左忌:“他刺殺郡主!快認認這雜碎到底是誰!”
帳篷幽暗,張川王野一齊将人擡了出去,招呼不少弟兄都過來辨認,結果很快發現,這不是他們的人。
是外面混進來的,殺了個哨兵,穿了哨兵的衣服。
把衣服扒了再一細瞧,西北人粗犷,皮糙肉厚筋強骨壯,而這個人小骨架,白皮囊,沒長汗毛,明顯是個南蠻子,本地人!
既是本地人,也不可能是蕭家派來的,蕭家也是西北人。
那本地的我們又沒有得罪過誰?
不是沖我們,那就是沖孟春枝了。
左忌立即派人将孟春枝叫過來,詢問她認不認得死者?她有沒有得罪過誰?
孟春枝看了一眼那死者,道:“不認得。”
左忌以為她受驚不小,放輕了語氣:“會不會是,你娘家那個側妃家族留下的餘孽?”孟岐華搞不好也是這麼死的吧?
孟春枝搖了搖頭:“将軍請想,梁家若真有餘孽又何必費力氣殺我?我都已經算是趙國的人了,不用他們殺,還有幾年的命。”
左忌蹙起眉心:“你這話何意?”
孟春枝擡眸凝望他:“無所出的妃子,會陪葬的,你不知道?”
“這怎麼可能!”左忌怒道:“憑你娘家的門庭還至于陪葬?你父親可是一方王侯!”你少在我面前裝可憐。
“王侯又如何?真有權柄的王侯之女,根本不會在這種時候被點召入宮,就算入宮,也是做太子妃、世子妃,絕不是帝王妃。将軍,若非明知我去了必将陪葬,我的兄長也不至于……”
“住口!”左忌爆喝一聲。
陪葬陪葬,你分明是把我往牆角上逼!
孟春枝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說出這話,私心裡,隻是希望日後左忌和兄長當真對上,他能網開一面而已,畢竟兄長正在謀劃要殺左忌。
但不知為何,竟然激怒了左忌。
左忌猛然站起目光逼視:“我在問你為何有本地人刺殺你,可你一直說你會陪葬沒必要刺殺,那麼此人因何而死!他是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吃飽了撐得不刺殺别人偏來刺殺你!”
——他最近一直看自己不順眼,但沒想到會突然發這麼大火:“我、我不知道,他是你仇家雇來殺我,壞你差事的也未可知!”
根據前世的記憶,這人就是左忌仇家雇來的!他前世當自己面審問完,孟春枝立即狠狠地挖苦埋怨了他一痛,今生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自己不留活口,還反來質問她。
左忌:“呵,你倒推得幹淨,我的仇家裡可沒有本地人。”
孟春枝也生氣了,憑什麼總是對自己陰陽怪氣?
“那是他們雇來的本地人也未可知啊,再說,你逼問我做什麼?我根本不在乎他是誰,也不在乎他為何刺殺我。他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對我一點區别都沒有,保護我是你的職責,沒保護好我也未曾埋怨你,你倒罵起我來?難道我樂意被人刺殺?我樂意去和親?我實話告訴你,現在我這個處境裡,多活一天多受罪,早死一日早超生!我哥可能都已經死了!我還能跟着你,讓你順利交差已是拼了命了!我問心無愧!”
一口氣說完,孟春枝自己都覺得心酸,忍不住擦擦眼淚。
左忌聽她說這話,看她掉眼淚,簡直如鲠在喉,剛要分說,旁邊的秋霜實在氣不過,忍不住上前福身說道:
“左将軍,郡主若非因你見惡蕭家,也不會遭了這麼多天的罪,她這幾日擔驚受怕寝食難安,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我們可有埋怨過你半句?可是今日來了個不速之客,你就把糟心事兒都推到彌澤,是何居心?就算這人真是彌澤人又能怎樣呢?現在這年頭,哪戶大家頭上沒頂着幾樁莫名其妙的冤枉債呀?他死都死了,誰能猜出他是犯了什麼邪來刺殺郡主?你、你逼問郡主他的來路,不是糊塗老爺抓壞蛋,朝原告要被告嗎?”
左忌竟被一個丫鬟說得啞口無言!
孟春枝心裡暗暗得意,她留下秋霜,就是因為這丫頭不僅性子好,老實巴交不惹是非,腦子還清楚,遇事能把話說到刀刃上。
“我家主上不是這個意思,姑娘這是想到哪去了!”王野急忙過來轉圜,又是請他們入座,又是端茶遞水,嘴裡連連道:“我家主上是個急脾氣,蕭家人使壞那是沖着主上來得,壞在明處,兵來将擋咱不懼他們!但這個人他來的出其不意,直接威脅郡主,害得主上關心則亂,生怕有什麼不知道的勢力傷犯到郡主讓咱陰溝裡頭翻了船,早弄清楚也好早做準備。”
見孟春枝飲了王野的茶,左忌也實在不忍心再逼:“是這樣,郡主恕臣無禮,一時情急,關心則亂……”
關心則亂。
左忌擡眼看着孟春枝,心被揪住一般:難道你這一去,當真是陪葬赴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