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的到來的确讓孟春枝開心了不少,她們兩個離席一起賞遊了行宮的花園,遠離劉晉,孟春枝也不那麼拘謹,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姐姐,你可知道,劉晉為何要這樣幫助我們?”
“還能為什麼,看上你了呗。”劉娥沖她一笑。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開什麼玩笑?”他前世可是袖手旁觀過的。
“我沒開玩笑,你可知道三年前他就對你有意,還提過親,但當時梁妃把持内外,生怕你嫁給他,給你哥哥平添了一個強援,就找來一個神棍去他母妃那裡胡說八道,說你會克死他,将他母妃吓得把他召回去,連學都不敢在咱們家繼續聽了。”
“原來他是因為這個,才跟咱們斷了來往。”
“現在他母妃死了,他也出來開衙建府,沒人管他了,你哥找他幫忙,解釋當年都是梁妃從中作梗,他才恍然大悟。當初我們倆也隻是想在他的地盤招兵買馬讓他裝作沒看見,沒想到他會親自出手,你說他費這麼大周折,不是還惦記着你,能因為什麼呀?他到現在,都沒有冊封正妃。”
孟春枝蹙眉:“就算我這次當真能逃過此劫,日後也得隐姓埋名的活着。”
“再隐姓埋名還不是得找個地方活着?看他想不想護你了。”
“我的身份一旦敗露,必會給他帶來極大的風險,我怎敢奢望他來庇護?”
“不奢望,咱們用不着别人,你哥就能護住你!暫時住他這裡聽聽風聲,隻要左忌一死,馬上上報朝廷說你也死了,到時候就徹底自由了。”劉娥很是樂觀。
孟春枝總覺得左忌不會死。
他是未來皇帝,豈非天命所歸?戲文裡面都說,他這樣的人是有金光護體、神仙保駕的。
一個注定不會死的送嫁将軍,唯有自己放下入朝為官的執念,她才可能獲取到一線生機。
但這麼長時間以來,孟春枝早已看透,左忌不是為情所動就能忘掉本分的那種人,他可能會對她多少縱容一些,體貼一些,但是從來沒有放棄過送她入宮的念頭。
所以,突破點到底在哪裡?
“姐姐,讓你的人出去打聽打聽,馬還山、周正農還有蕭家到底為何要殺左忌?左忌當初,又是因何入獄、因何落草?”
“你關心這個幹什麼?他死在誰的手裡還不是一樣死呢?”劉娥滿不在乎。
“我不想讓他死。”孟春枝脫口說出,不僅劉娥一怔,就連随劉娥潛入行宮,正躲在暗處偷聽的左忌,也是怦然心動!
——她到了這個時候,還在關心我的死活?她是真的愛我?
“你在說什麼?不想讓他死?因為什麼?他不死,死的可就是你了!”劉娥恨不得打醒孟春枝。
“我當然,也不想死……”孟春枝知道,她的心事十分複雜,三言兩語難以解釋清楚:“姐姐,我住在這裡出不去,關于左忌的一切,你幫我打聽清楚!越快越好,現在就去!”
劉娥覺得她實在是莫名其妙!但是也知道這個節骨眼上,她身在旋渦中心,難免神經過敏,就暫且答應下來:“知道他底細的人肯定都在西北,我就算委托江湖朋友到處打聽,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打聽出來的,我試試吧。”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行宮。
左忌藏身暗處,注視着暫時落單的孟春枝。
她換了衣裳頭飾,打扮得仙女一般。
他應該沖出去,将她敲暈,再翻牆逃走——如果他那樣做,隻一瞬間,她就會回到他的手上。
可不知為何,兩條腿,似有千鈞重。
——她好不容易才從自己的手中逃了出去。如果可以,左忌甯願她一生自在,也不願給她增添任何煩惱。
可正是這麼一遲疑,時機轉瞬即逝。
孟岐華和劉晉兩個在行宮裡頭下水叉魚,又射獵野味,玩了一天,收獲不少,風風火火地過來,直接在院子裡埋鍋做竈,烹魚宰鴨,劉晉道:“我記得妹妹你最愛吃魚,這條鲈魚清蒸一下,鲢魚油煎,鲫魚吊湯,這幾條鳝魚烤着吃怎樣?”
孟春枝原本神情憂郁,此刻捧場似的笑顔如花:“說的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自從離開家,我就沒吃過一頓好飯。”
“今天讓你吃個痛快!”
很快,院子裡面香氣四溢,左忌偶爾望去,看見孟春枝守着條魚,認認真真用筷子撥刺,再夾着鮮嫩的白肉蘸蘸湯汁,送入口中時,模樣十分享受。
“好吃!”孟春枝臉上笑容洋溢:“我每次吃魚都有一種特别幸福的感覺。因為隻有不慌不忙的時候才有心情吃魚,一旦忙起來就顧不得了,隻能吃些不用挑刺方便下咽的菜色。”
“這麼說還真是,不過孟孟,今後隻要你住我這,我安排個專人給你捕魚,替你挑魚刺怎樣?不管多忙,你都能頓頓吃魚了。”
“不行,魚刺得自己挑,别人挑完了喂給我,就沒滋味了。”
“那我挑完了喂你,來張嘴!”
“不要~”
劉晉追着孟春枝鬧,非要将自己碗裡的魚肉喂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