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層層霧霭,灑在他身上。
孟聽寒正低頭忙活着,聽見動靜,才擡起臉看向她。
“我吵到您了?”他卷着袖子,見她單手起身不方便,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去,“臣去小溪裡打了些水,有些涼,還是您自己洗漱吧。”
她看着木盆中的倒影,手泡在水中輕輕撥弄,玩了許久,終于想起來什麼:“這是…你從附近村莊裡買來的?還是從馬車上找回來的?”
“昨夜裡,回馬車附近找了些還能用的東西,好在箱子嚴實,東西壞得不多。”他将她的手從水中撈出來,把手帕擰幹後,在她臉上擦拭,“怎麼這裡也有傷。”
魏長沁擡起臉配合着,随口答道:“真的?都不疼。”
“應該是被樹叢劃傷的。”他将她的袖子挽起,手臂上都是細小的劃痕,還有些發青的淤痕,“左手能動了嗎?”
說罷,二人的視線都落在她左手上,經過一夜的休息,傷口處隐隐約約的脹痛,但好在手指還能動彈。
看見她的手攤開又合起,孟聽寒松了口氣,雖然出了很多血,但至少沒傷到筋骨。
“先吃點東西,等會臣給您上藥。”
她早就想問,為什麼一醒來就聞見肉香。
“是野兔,附近有村莊,估計是從前跑出來的,林中有不少。”他将盤子端到她身前,肉已經用撕成一條條的,沒有餐具,便用手抓着吃。
沒有調味,隻能勉強下咽,可為了補充體力,她還是強迫自己多吃了些。
衣衫半褪,或許是昨晚太匆忙,布條紮得太緊,不得不拉扯許久,最後束手無策,隻能用小刀劃開。
魏長沁也十分好奇底下的情況,低頭去看,隻瞟了一眼,就龇牙咧嘴地移開眼。
血痂結了一層又一層,也不難看出自己胳膊上皮開肉綻,傷口至少一掌寬,這下不留疤也難了。
“會有些疼,您先忍一忍。”
根本沒有給她緩沖的時間,但她還是咬着牙,一動不動地讓他清理。
“…還沒好嗎。”她疼得後槽牙都要咬碎,見他又起身去換水,才放松緩緩,“不會每天都要換一輪吧?”
他拿起搗碎的草藥,鋪在布條上:“每天兩次。”
緊握的手心攤開,幾道深深的月牙印顯了出來。
上一次藥她就疼得滿頭是汗,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再來一次,她還忍不忍得住。
“你背後的傷呢?”在山洞裡閑坐着太無聊,魏長沁突然想起來,他背上也有幾個血窟窿,“你不方便,我幫你上藥。”
她可不是為了報複,實在是宅心仁厚,發自内心的體恤關心。
孟聽寒對上她視線,沉默着坐直身子,将上衣解開,緩緩道:“好…有勞公主。”
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他背後是新傷疊着舊傷,
“沒吓到您吧。”他感受得到她指尖劃過自己脊背,細微的癢,“用草藥淺淺蓋住就好,不疼的。”
從前就很想知道,明明他日日夜夜在她身邊,也還沒上過戰場,哪來的舊傷。
那時他總是沉默應對,将衣服穿好後,不顧她死纏爛打,說什麼都要走。
表情好像是她逼良為娼一般,分明在床上時他也熱情得很,總是将她抱得很緊,咬着她的肩膀,說要與她共登極樂。
“啊…”魏長沁被他的話從回憶中帶回,收斂了心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調節氣氛,便閉上嘴專心上藥。
孟聽寒說要等些日子再露面,她是認同的,可露宿山野還是十分不便。
其他都是次要,隻是她手上的傷口狀況很不好。
傷口處出水,發熱,腫脹,孟聽寒比她還焦急,可山中藥材有限,并不能對症下藥。
趁情況進一步惡化之前,二人隻能投宿于山腳下的村民家裡。
此處人迹罕至,能有個規模不小的村落實屬幸運。
有外人到來,小村落難得熱鬧了一番,最終他倆被村頭一位帶孩子的寡婦暫時收留。
一路上都是孟聽寒在前回話照應,她倒是得享清閑,畢竟是傷員,幹活也是幫倒忙,還不如在旁邊乖乖等着。
寡婦家的女兒突然出現,魏長沁倚在門邊,招手讓她過來。
女孩梳着雙髻,身材削瘦,大眼睛盯着她,倒是不怕生。
“我來送東西給你們。”她說話時還是直勾勾地看着她,魏長沁也沒覺得不自在,笑着道了謝,接過那塊幹得掉渣的餅。
東西送到,她沒有立刻離開,在門邊徘徊,直到被魏長沁叫住。
“這段日子就麻煩你們了。”魏長沁走向她,“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