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沁心說時間也差不多了,看向他,“不論之後傳出什麼,或是有人問你什麼,盡力撇清,我會保你。”
說罷,轉身離開,将他一人留在夜色中。
回到門前,長公主深深吸了口氣,将公主腰牌拿在手中反複摩挲,指腹描摹過其上刻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後世有言,那夜裡長公主如神人天降,手執腰牌,一番陳辭慷慨激昂,将那群狼狽為奸的貪官抓了個人贓并獲。
她本準備了一番托詞,可林擒風踹開門時,裡頭的人都已經倒了,她下藥時幾乎是往死裡倒,實在是沒想到黑市裡淘來的東西這般好用。
看着那麼多為老不尊的嘴臉,事到如今她才覺得麻煩。
這麼多人,她又該往哪兒搬?
公主府的地牢肯定不行,要不把林尋文之外的人都扔下,就把他扛回林家細細審訊吧。
正苦惱着,身後傳來聲響,她警惕地回頭看去,手握住袖中短匕的刀鞘,隻等那人現身。
門半掩着,門縫中先出現的是一串玉佩。
她覺得這東西有些熟悉,抽刀的手一頓,刀未出鞘,就被林擒風按住了手腕。
“哥。”
魏長沁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林擒風避開了她的視線,看向門外。
門打開了,魏仁澄用折扇掩着口鼻,眉心微微折起,停在原地,并沒有進來的打算。
折扇啪一聲收攏,魏仁澄視線掃過二人,最終穩穩的落在她身上。
“你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
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向上沖,一把甩開林擒風的手,雖壓抑着情緒,聲音卻扯得變了形:“你告密?”
“他什麼都沒說。”
魏仁澄上前來,想按住她,可她掙紮得實在劇烈,活脫脫失了理智,啧了一聲,一個手刀幹淨利落砸在她側頸。
林擒風趕緊接住直挺挺倒下的長公主,頗有些吃力地将她抱起,低下頭不敢看魏仁澄。
“你也是好樣的。”
魏仁澄話裡帶着笑意,走到他身前,折扇輕敲手心,“去馬車上等着,這裡我來處理。”
“那…可要将公主送回府去?”
他得了指令,下意識想從此地逃離,但懷中人的去向,卻不是他能決定的。
魏仁澄聞言,走近他,擡起手為魏長沁理了理貼在臉上的頭發:“一起帶走。”
她醒來時迷迷瞪瞪的,盯着眼前潮濕陰暗的石壁看了一陣後,微微扭動脖子,卻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公主,您醒了?”
魏長沁聽見頭頂的聲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林擒風小心翼翼将她從自己腿上扶起,見長公主嘴裡碎碎念着什麼,脖子歪向一旁,有些滑稽。
她最後的記憶是在酒樓裡,自己還想問問魏仁澄怎麼來了,卻被他一下打暈了。
嗯…若是她冷靜下來,還是能夠好好說話的。
“這是哪裡?”
魏長沁見自己手腳并未被束縛,稍稍松了口氣,再怎麼說自己做這事兒也是為了哥哥,雖有些莽撞,但至少結局是好的。
林擒風起身給她捏了捏肩膀:“林家地牢。”
她垂眸坐着,手指交纏一處擰起。
所以是哥哥接手了殘局,林家的事情他會看着處理?
這可不行。
若是又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這一趟不就白折騰了,更何況林尋文要的東西,她還沒争取到呢。
她拍了拍林擒風的手背,身上的酸楚很快就消退,也多虧他按摩技術不錯。
“帶我去見哥哥。”
魏仁澄端起茶盞,地牢裡太潮濕陰暗,才過了一會兒,茶水竟然就冷了。
長公主來勢洶洶,見他優雅地坐着品茗,愣了愣,直到聽見深處低低的抽氣聲,方才回過神來。
滴水聲混雜着血腥味兒,鑽進她鼻腔深處。
魏仁澄知道是她來了,頭也沒擡,擡手遞給她一本簿子:“口供都在這裡。兔兒若是還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去問。”
見他如此坦誠,她自然沒有推脫的必要,在燭火下翻看,這份口供的細緻程度簡直令人咂舌。
魏長沁當然沒有什麼想要補充的,雙手握着簿子,薄薄一本,卻仿若重如千斤。
“哥哥打算如何處置?”
魏仁放下那盞半冷的茶,手指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後,擡眸對上她雙眼:“人是你抓到的,想怎麼處置,自然是兔兒拍闆做決定。”
對上他雙眼時她免不得一怔,既然說到了這份上,她可不會退讓。
“好,那就請哥哥幫我,大義滅親,把蛀蟲從林家拔掉。”
魏長沁聲音不大,卻堅定非常,“此人不除,必成禍患,林家樹大招風,若是哪天東窗事發,隻怕哥哥都自身難保。”
她頓了頓,道出了真正的索求:“風波過後,再重選一位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