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沁慢慢整理着風筝線,将手上纏成一團的亂線撐開,用手肘戳了戳她,“來幫我。”
雲泉坐在二人對面,将堆疊的風筝抖落開來:“您就是太寵她了,她才敢在您面前發呆偷懶。”
“哪有!”
徐慕回了神,手忙腳亂地解着結,“…我隻是看着園中景色,一間想到了幾句詩詞……”
“你倒不如說,是看公主看呆了。”雲泉笑着,舉起一隻小燕風筝,對着光看看有無破漏。
長公主聽着她們拌嘴,握住徐慕的手,阻止她将結越拉越緊,一點點,慢條斯理地理着線:“哦?那就說來聽聽吧。”
“…昨日春如,十三女兒學繡。一枝枝,不教花瘦。”
徐慕垂眸看着她指尖,配合着長公主的東西,一字一句慢慢念着,“甚無情,便下得,雨僝風僽。向園林,鋪作地衣紅绉。”
這詞還有下半阕,她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與其賣弄自己,還不如認認真真投入眼前的活計。
二人埋頭弄了許久,雲泉也沒閑着,此處雖是閑置的别苑,但還是有宮人久駐打理。
知道她們二人都是甯可餓着肚子,也要抓緊時間多睡一會兒的人物,除了茶點,還讓廚房備了些粥,等做好了便差人送去。
孟聽寒被雲泉調去後勤,長公主打算在别苑小住幾日,盡管收拾時盡量精簡了,但帶來的東西仍舊很多。
雲泉回到花園時,她們終于理清楚了風筝線,圍在一起吃了些東西墊肚子後,終于開始了活動。
魏長沁圍着花園跑得氣喘籲籲,那風筝卻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低矮地飛了一陣,可憐巴巴的落了下來。
“以前我可是很會的!”
她氣不過,在原地跺腳,雲泉笑着給她擦汗,徐慕跑過去将風筝拾起,拿回她身邊。
徐慕将風筝線收起,趁着她們打鬧,在盤中找了塊胡餅:“說來,端午那天的五毒餅,味道尤其好。”
她叼着餅子,說話含含糊糊的,把風筝重新放到長公主腿上:“是去哪家店裡買的?”
“哦…慕兒若喜歡吃,我就讓人多多送來。”長公主聞言,臉上突然有了笑意,目光不着痕迹的掃過雲泉,沒再說其他。
徐慕歡天喜地的道了謝,魏長沁給她擦了擦嘴角的油點子,道:“不必謝我,先謝謝雲泉吧。”
她捏了捏徐慕還沒退去嬰兒肥的臉頰:“我們可都是沾了她的光。”
雲泉知道長公主說的是誰,她也不是還未開竅的深閨女,男女之間的情愫總是能夠認得的。
被長公主這樣打趣,雲泉也不覺得生氣,想起那人,心裡也沒什麼波瀾:“他也沒問過我喜歡與否,自顧自的就把那些送來。不過是天香樓的東西,不用他送,我也買得起。”
“算了算了…我也沒那麼想吃。”徐慕愣了愣,很快打起圓場。
魏長沁看着雲泉的表情,知道她并未動氣,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就算不是鹭散,也會有其他人。
她總會走的。
“沒勁兒。”
魏長沁倒在雲泉肩頭,長出了口氣,“慕兒,走,我們去放風筝。”
孟聽寒忙裡偷閑,在廊下閑逛,卻暼見不遠處矮牆上有什麼東西晃晃悠悠。
一抹很抓眼的紅,他眯着眼辨認,才看清是一隻金魚風筝。
以前他剛剛入宮當差時,在宮牆中能看見各式各樣的風筝。
至少在那位娘娘病倒前,是常常能見到的。
那金魚風筝在空中越飛越高,漸漸的就化成一個小點,風中傳來一聲驚呼,也把他從回憶中叫醒。
他看見那風筝可憐巴巴的落了下來,被風吹得四處飄搖,最終挂在了枝頭。
魏長沁仰着臉,自己隻一下沒看住,就不知道風筝落到哪裡去了。
徐慕抓着手中斷掉的風筝線,站在長公主身邊,愣了半天才回神,眨了眨眼:“我回去換一隻。”
仿佛是怕挨罵,徐慕拔腿就跑,長公主看着她跑遠的背影,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或許是她已經長大太久了,玩了一會兒後,除了無聊之外,竟然沒找出别的體會。
不過徐慕還玩得很開心,就多陪她玩一會兒吧。
前些日子,林擒風上門來同她道别,來的時候是趁着夜色來,走時也是悄悄的,趁着天不亮從京中啟程。
他說得輕松,仿佛不是要上戰場,還分神留意着她的情緒,适時插科打诨幾句,調和沉重的氣氛。
“有您親手做的壓勝佩,我一定全須全尾的回來。”
他笑着倚在門邊,見她悶悶不樂的,沒忘記補上一句,“還要給您摸一把羌族的佩劍呢,我記得的,公主您也記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