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澤看他面色如常的拿起玻璃儀器,摸上書想拉過來依言看看,頭上冷不丁飄過來一句。
“起來。”
沈雲澤順從的站起身。
“自己做。”
餘樂生把手套脫了往他面前一扔,拉過椅子坐下看那份即将告成的實驗報告單。
“對不起。”沈雲澤垂眸看他,白淨的臉上看不出丁點兒因被騙而産生的憤怒。
餘樂生端詳一遍内容發現寫得毫無漏洞,手指抵住輕薄的紙。
“你現在最首要的任務是做實驗。”
“你不生氣?”沈雲澤自知有錯。
餘樂生簡練的給出答複,“沒有必要,你不會,我就教你,這隻是我作為化學課代表的職責,其餘的我不會關心。”
“……職責。”他重複回味着這兩個字,戴上手套熟練的應用桌面的實驗器具和不同試劑。
餘樂生好整以暇的安坐在側,靜靜看他是如何按照标準的步驟漸而得出新一組實驗數據。
盡管高挑的少年操作那些易碎的玻璃儀器時極其賞心悅目,但實驗期間沈雲澤仍然不知悔改。他有意無意犯一些最低級的錯誤或者幹脆的忘記下一步該做的事,腆着臉向他求問正确的做法。
餘樂生都不生氣,從頭到尾情緒穩定的一一解惑甚至親自動手教學。
段軒炀瞅着快要下課才施施然回來的同桌,怏怏道。
“餘課代表教誰都這麼事無巨細嗎?
“沒有。”餘樂生默數手裡的報告單。
“沒想到有一天‘雙标’這個詞也會被安在你身上啊。”段軒炀全是發自肺腑之言。
“同情而已。”
“同情?”段軒炀這下是真懵了,清澈的眼神裡裝滿大大的疑惑。
同情沈雲澤?同情他什麼?家境貧困?心理疾病?顔值問題?
這三個問題在誰身上都不可能在沈雲澤身上!就他穿的那些衣服鞋子,就算沒什麼顯眼的奢侈品商标,但就單看質感都不像是什麼便宜貨。
還有那張五官端正,鏡頭随便亂按都能出片的俊臉,難道這都滿足不了他個人對美的追捧?
段軒炀分析一通,除非沈雲澤心理不健康,隐藏的很好旁人看不出來,不然就是身體上得了有什麼難言之隐的疾病。
否則餘樂生同情他什麼?同情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太完美而體會不到遺憾感?這不純扯淡嗎。
段軒炀最後略有所感的拍拍手,沈雲澤看起來這麼健康的人居然有秘而不宣的
病。
他有錯,該反省。以前對待人家真是忒小氣了,以後得學樂生客氣點。
他這一想法在老楊宣布下課時得以付諸實踐,段軒炀在門口等餘樂生時見他出來,趕緊換上笑臉并用極度關愛的眼神看着他。
“哥們兒,待會兒有事嗎?”
“沒有。”
“一起吃飯去?”
“行。”
答應的這麼輕松,段軒炀以為還要軟磨硬泡一會兒。
“哈哈,兄弟講義氣。”其實段軒炀同他也不算很熟,現在兩人相對而視,總感覺不說什麼有點尴尬。雖然他口中的好兄弟根本沒有正眼瞧他。
餘樂生出門看見他倆一左一右擱哪站着跟個門神一樣,斟酌半天才問。
“吃飯?”
“吃啊,走!”段軒炀打頭陣。
餘樂生看沈雲澤也跟在後面,也不好奇,反正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會影響最終能吃上飯這個事實。
“調料全都不加嗎?”
沈雲澤看餘樂生碗裡除卻面條如同隻端了一碗清湯寡水,蔥花的影子都見不到。
“我們小魚有點挑,蔥姜蒜,醬醋雞精,酸辣鹹,一般吃面都不帶加的。”段軒炀一副知餘樂生者莫若我的志得意滿。
沈雲澤涼涼道,“記性真好。”
“那是!畢竟以我這兩年對親親同桌的貢獻,怎麼也得算他小半個爹嘛!”段軒炀狂妄之言剛落地,腳背被餘樂生結結實實踩了一腳。
“吃飯都堵不住你這張嘴。”
“高一你腿受傷,還不是我天天堅持給你帶了兩周飯,現在開始忘本了。”段軒炀悻悻反駁,說話音量愈來愈低。
餘樂生還想給他來一腳,倏忽聽到對座幽幽道,“感情真好。”
“不和我好和你好?”段軒炀不敢怼同桌,對沈雲澤可是從不嘴軟。
“我以為我們都是朋友,畢竟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你們對我這麼好,還邀請我一起吃飯,我……”沈雲澤眼巴巴的盯着餘樂生。
段軒炀還沒聽出個中緣由來,就看見自己半個兒子拿着張紙巾要湊人家臉上去。
“樂,落(樂)生你幹啥啊?”他急到吐字都不清楚。
“段軒炀說話不過腦,你别介意。”餘樂生單純的以為他要哭了,識相的遞張紙。
“沒事兒,他也不是故意的。”沈雲澤把紙接了,眼淚是不見半滴的。
沒哭就好,餘樂生重新坐好吃面。
段軒炀聽了半天,感情他成了罪魁禍首,沈雲澤倒靠賣慘變成可憐兮兮的受害者了。
竟然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段軒炀不服的把筷子往餐盤上一撂,起身怒指靠可憐博取好兄弟同情的家夥。
“沈雲澤,敢不敢接受我段軒炀的挑戰!”
沈雲澤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少看點中二漫畫。”然後無視他低頭夾菜。
“段軒炀,這是食堂,坐下。”餘樂生看他還不知羞的在被周圍同學當做笑料的目光中站着,用筷子敲敲他餐盤。
段軒炀隻是虎,羞恥之心還是有的,看了一圈四周熙熙攘攘看熱鬧的校友們,猛地漲紅了臉,“嘭”地坐下一味幹飯,開始漫長的回憶起那年那月那日的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