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做飯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崔辭不覺得。其實麻煩的是做完飯後的清潔。擦竈台,擦台面,洗碗,洗鍋,洗菜刀,洗菜闆,什麼都要洗刷一樣,做起來麻煩極了,有洗碗機就還好些。
崔辭戴着圍裙,開始做飯了。
崔辭每每炒好一盤菜,江陵城就會很及時地端到餐桌上,明明他是投入全身心地陪弋文聊天,但也能注意到崔辭在廚房的動靜,真有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做派了。
崔辭見他來端菜,急忙地制止道:“你是客人,怎麼能做這些呢?”
江陵城不以為意地說:“沒關系的。”
崔辭看他很平穩地端着碟子,很冒昧地想,即使江陵城不讀書了,也是一個端盤子的好服務員,即使他很矮。
崔辭這個想法很過分了,當他冒出這個念頭時,就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江陵城。
當崔辭炒完了所有的菜,江陵城短暫的端盤子的服務員生涯也就結束了。
“大家過來吃飯啦。”崔辭叫喊着。
弋宴第一個來到餐桌前,看着餐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菜,贊賞着:“哇,做得好豐盛呀!”
崔辭摘下圍裙,說:“多虧了陵城同學,幫我來端菜碟,否則我一個人,還真是忙不過來,也不會這樣正好的點吃午飯了。”
弋宴哼了一聲,嘴裡卻止不住地誇贊道:“咱們陵城還真是個乖孩子,以後可以肯定是個端盤子的好服務員。”弋宴和崔辭倒想到一塊了。
話一出,崔辭就看向江陵城,果不其然,他臉又紅了。
崔辭心下裡就好笑,面上卻斥道:“宴宴,說人家當個服務員是什麼好話嗎?”
江陵城無所謂地慫了下肩膀,為弋宴反駁道:“職業不分貴賤,服務員也不是什麼很壞的職業。”
倒是他說的不是了。崔辭撇了下嘴,江陵城是會偏袒弋宴的。
待幾人都坐在餐桌前,崔仲昊先動筷子,幾個小輩才開始吃飯了。
崔家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餐桌上也是可以說話交流的。
“哥哥,聽弋宴說,你之前也和我們念一個高中的,你高中是哪屆的?”江陵城開口問道。
崔辭沉思了一會兒,說:“你如果和弋宴一樣大的話,那我比你大五歲,你自己算算我哪屆的?”
江陵城掰掰手指,忽然很驚喜地說:“哥哥,你和我表哥一屆的诶!隻不過我表哥隻在這裡念了半年,就轉學了。”
弋文聽罷,好奇地問道:“怎麼就隻念了半年呢?”
江陵城歎了口氣,說:“好像和我差不多的事,隻不過我是自願被弋宴标記的,但我表哥卻是被迫的。我表哥被一個暴躁的突發易感期的alpha逮住了,死掐着他的脖子,要給他咬終身标記。所幸沒被那個alpha标記成功,好像是被另一個alpha制止了?但是表哥他卻受了很大的刺激,整個脖子都被掐紅了,險些要被alpha給掐死,迫不得已地休學了一年,後面就不在y市念書了,就轉學了。”
聞言,弋文的臉就白了,崔仲昊也看向江陵城。
崔辭短促地啊了一聲,沒說話。
餐桌上一下子就冷場了。江陵城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捏着弋宴的衣角,求助地看着她。
弋宴感受到江陵城的無措,低下頭望着江陵城的小臉,小聲地解釋道:“我哥就是因為救一個omega,把強迫标記omega的alpha給打了,打得對方腦震蕩,才被開除的。”
江陵城更無措了,他哪裡知道這些?
崔辭也注意到江陵城無措的臉,心下也有些頭歉意在了,本來就和江陵城無關,何必要讓無辜的他受這份古怪的氛圍呢?江陵城不過說了他自己知道的事,聊個天而已,他又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後果。
他出來做和事佬,緩和下尴尬的氛圍,用公筷夾了一筷子的菜到江陵城的碗裡,說:“哈哈,和我當初上高中發生的事一模一樣呢。我已經很早就不上學了,聽你說這件事還是有點懷念啊。”
弋文卻很失控,他心底已經認定了江陵城的表哥和崔辭有關系,他的身體發起很輕微的顫抖,崔仲昊撫向弋文的脊背,安撫着弋文,示意他别動怒。
弋文知道不能向一個孩子撒氣,再三憋着股氣,但還是忍不住地開口了,“陵城,你表哥叫什麼名字?”
江陵城聽弋文的聲音很冷冽,全然沒有剛才聊天時的和藹可親,知道自己恐怕是觸到了他的逆鱗,心中不禁為剛剛的口快感到後悔,江陵城的身子慢慢地向弋宴靠近了,聲音小小的:“許奕。”
“許奕。”弋文在嘴裡重複了一遍兩個字,他向來控制不了情緒,許奕這兩字一下子讓他一時的忍耐消退了,弋文像炸裂的氣球,帶着無名火,已經全然認定許奕就是那個omega,質問江陵城:“那當初為什麼什麼都不做就不見了?讓我們家小辭一個人承受這些?你知道不知道,他和那個alpha毀了我家小辭的一生,原本小辭應該在讀大學!”
許奕。這兩個字在崔辭心裡深深地震動了一下。說毫不在意那個omega是假的。他為保護那個omega,在年少時承受了一生不可承受之重,他自己固然也有錯,可那個omega呢?出了事後無半點消息,連句謝謝都沒說,更是在第二天就不見蹤迹了。多方打聽下,才知道他已經休學,不久後就會轉學,像怕惹上事端地逃也似地離開了。
江陵城說的條件太吻合當初的情況了,崔辭也隐約地信了幾分,但他極力地控制住激動的情緒,手在不經意間攥緊了,他的指尖狠狠地戳向掌心,手關節直直地向外突着,像月彎般的泛着白光的刀刃。
“爸!”弋宴大喊了一聲,她與弋文對視,可望見弋文眼睛裡的淚花,聲音又軟了下來,低低地哀求道:“現在根本不知道江陵城表哥和間接導緻哥退學的omega是不是同一個人啊……這是情況相似而已啊?說不定,哥被開除後又發生了和哥一樣的事啊?爸爸,别這樣對江陵城,他什麼都沒做錯……”
弋文意識到自己的失控,眼睛緊緊地閉住了,沒有支撐力地一下地倒在崔仲昊的肩頭,崔仲昊攬住弋文的肩,向江陵城略帶着歉意地說道:“弋叔叔太激動了,吓到你了吧?我和弋叔叔向你說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崔辭聽完弋宴的話,他的手慢慢地松開了,如若現在有人去看崔辭的掌心,會看到四個指甲樣的紅痕。崔辭看向江陵城,他已經完全地蜷縮在弋宴的懷裡了,神色很不安。崔辭開口:“我也要向陵城同學說對不起,是我們太激動了,我爸爸他情緒上腦就不管不顧了,真的很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江陵城結結巴巴地回答說:“沒...沒事兒。我...也有錯,不該說..這個話題的。”
弋宴小聲地寬慰道:“關你什麼事呢?你怎麼會知道我哥的情況,是我爸……”
現下,飯也吃不成了。崔辭隻好叫弋宴帶江陵城回她自己的房間,好好安慰着被吓到的江陵城,弋宴點了點頭,便帶着江陵城離開了餐桌,也顧不得什麼ao有别了。
崔辭對崔仲昊眨了下眼,也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