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手機裡的鈴聲,握住手機的手不禁攥緊了。
“喂?是爸爸嗎?”他的态度溫和下來。
“小年嗎?打電話有事嗎?”爸爸聲音傳來,相對于父親低沉粗糙的聲線,爸爸的聲音很清潤,聲線偏細,柔聲柔氣的。
“爸爸...為什麼最近沒有打電話給我呢?”
“啊....”爸爸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醞釀着什麼,周鶴年聽見一陣沙沙聲,複又聽見爸爸喜悅的聲音,“因為爸爸懷孕了,而我又是二胎,胎兒不穩定,老是在醫院跑來跑去的,不過現在好啦。小年,你要當哥哥啦!”
周鶴年有一瞬間耳鳴,他的眼珠亂動,不得不倉促又違心地回應:“是嗎,我一直希望我有一個弟弟或妹妹的...”
他聽見話尾裡他虛僞的笑,和父親一樣。
“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就有一個和你血緣相近的人陪着你了,小年。”
“那我好期待他的出生啊,爸爸,我聽到這個消息很開心。”
一點都不期待。一點都不開心。
周鶴年重振心情,他低聲細語地說:“爸爸...”
“怎麼了小年?”
他想要說父親要結婚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扣,轉口問道:“那你懷小孩會很辛苦嗎?我聽别的人說懷孕都是很辛苦的,要吃很多苦的。”
“還好的,除了前陣子胎像不穩定,孕酮偏低,險些流産,還好保住了。不過我懷小年你的時候,才是吃了不少苦,你父親是beta 沒有信息素,整個孕期我都吐的死去活來的,所幸小年健康地出生了。”
周鶴年認真傾聽爸爸的話,他闆着的臉在聽到爸爸談到自己時重新展露笑顔,“那爸爸對我的出生是不是感到開心?”
爸爸卻遲遲沒回答,轉移了話題:“小年,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他等待的爸爸的肯定的回答,哪怕像是父親的虛情假意,爸爸也吝啬到不施舍給他。
周鶴年的笑容又消失了,固執地重複問:“那爸爸對我的出生是不是感到開心?”
久到周鶴年以為整個地球毀滅人類大遷徙,爸爸才說:“小年,相對你,我更期待我現在肚子裡孩子的出生。”
他啞然失聲,對爸爸這個回答根本毫無招架之力。他對父親展現出尖銳的棱角似乎一下子被磨平了,他除了沉默,沒别更好的辦法,身前也沒有一個碗再給他發洩般地摔碎。
也是,對一個從孕期就折磨自己的孩子能有什麼開心的?他真的是一個多餘的孩子。
周鶴年想說出一些緩和的話,一開口聲音就抖得不行,不成語調,他咽了好幾下的唾沫,口腔裡幹得像失水許久,隻幹巴巴地吐出一小節:“爸爸,我知道了。”
“小年,爸爸和你父親都是愛你的。”爸爸意識到自己的失語,連忙地補充道。
“那爸爸,我和你肚子裡的那個,你更愛誰?”
“……”
他得不到回應。
顯而易見。周鶴年捂住了嘴巴,搖搖欲墜的淚蓄滿了他的眼眶,他不讓淚流出來,擡頭看雪白的天花闆,眼珠輕輕地左右顫動,憋到臉頰通紅,眼淚終于回流。
他哽咽道:“爸爸,我什麼都知道,其實你和父親一樣都很自私,以後我不會打電話給你了。”
“小年!”
周鶴年挂斷了電話。
他呆坐在床上,久久失神。過了會兒,他脫掉了外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