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維思一下笑出了聲,她揶揄道:“被他們知道了估計會一個個失魂落魄地說不出話吧。”
嘩啦,大門被推開,進來三個男人。是雲岑的同僚。
他們見到雲岑跟艾維思坐在一起,有些詫異,但很快收回視線,朝雲岑一點頭。
雲岑同樣點頭示意。
筷子搭在瓷盤上,一聲脆響,他自然而然地問:“你許久沒有回來了,怎麼想到回十四州了?”
同事選了他們隔壁的位置。
艾維思:“本來是要去格爾瑪實習的,可惜名額夠了。”她垂下眼,碧眼水光流動,“祖母又恰好離世,她想要埋葬在闊别已久的故鄉,我就來了。”
她身後,半開的木窗忽然哐當砸到牆上,旅館外面的樹被風吹的呼啦作響,再一眨眼,瓢潑大雨落下,天色驟暗,風卷起水汽鋪天蓋地盡情釋放。
艾維思銀色長發被吹起,在雲岑臉上亂撲。
很疼。
雨聲忽然成了天地的主角。
同事後知後覺,他小聲問:“這位是一院新來的同事?”
艾維思把頭發抓回去束了起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是的。我是司理。”
雲岑别過眼,假裝在看外面轟轟烈烈的大雨。
同事态度忽然冷淡下來,随意敷衍了兩句,“我是鄧威。”
艾維思有些疑惑同事的态度,瞥向雲岑,雲岑站起來,“我們先走了。”
鄧威對雲岑态度倒是不錯,其他兩個人也紛紛跟他告别。
走到門口,雲岑取出黑傘,打開,有力的手緊握着傘柄,傘面向艾維思傾斜。
兩人慢慢走進雨中。
雲岑:“藥研院的階級分化很嚴重,每一個層級的人都隻會跟同一層級的交談,交好。”
“那三個人目前還是輔助員,你一進去就是一級院士,他們對你态度不好不用放在心上。”
艾維思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你居然會照顧我的情緒。”
雲岑一下失語,他按了按鼻根,歎氣,“艾維思,你不要總是把我往羅奈爾得的皮套裡塞。”
“我為什麼非得是冷冰冰的呢?如果我能活到100歲,我們也沒有走到對立面,那麼你可能會看到很多樣子的我。”他忽然笑了,“你為什麼不問那個時候的我,為什麼不照顧人的情緒呢?”
艾維思一怔,雲岑今天穿了一身白西裝,有些舊了,鼻梁上還架着眼鏡,她低頭。
“…你的褲子濺上泥點了。”她莫名地問:“還能洗幹淨嘛?”
雲岑也低頭看了一眼,“可以。”
艾維思:“噢。”
她想說你現在灑脫很多,又有些猶豫,一會意識到自己的猶豫,便嘲笑自己隻顧着說别人變了。
她也變了。
她穿的高跟鞋,下雨路很難走,雲岑走路一瘸一拐,走的也不快,一小段路走了快一個世紀,墨綠色的裙子深了一個度,黏在一起,他白色的褲子漂濕到膝蓋,黏在小腿上。
艾維思好像有心事,眼睛裡洶湧澎湃的悲傷,人也沉甸甸的,從前肆意不再,好像猛獸被鎖進了籠子。
艾維思沒話找話:“你之前都不戴眼鏡,怎麼忽然戴上了?”
“…你不知道嗎?”他的聲音很輕,眼睛看着前方隐隐約約、逐漸清晰的人影。
是謝衡。
艾維思知道了。
她凝視着走近的謝衡,對方似乎走的很急,導緻上半身都濕透了,黑衣服貼在皮膚上,勾勒出好身材。
“雲岑,我們合作吧。”她低聲說,吐字被暴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