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液體什麼價位?”他有點興奮,掌心微微冒汗。
可以暫時驅散畸變物的液體…如果把這個給行動組裝備上,不知道可以少多少人員損耗。
陳利作為拘異局後勤部部長,為人老奸巨猾,四十來歲,鬓角發灰,臉上每條褶子都透露着精明。
他通常都喜歡往死裡壓價,然後在拉扯後用一個比底價稍高一點的價格拿下合作,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大方。
雲岑轉了轉酒杯,“不用,這批液體算我捐的…”
陳利臉上笑意消失,神情一下變得肅穆,“你有什麼要求?”
雲岑說:“不用這麼緊張,陳部長。我隻是希望,在之後你們需要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給予我的發言65%支持率。”
他慢條斯理的說:“如果我的發言十分荒唐,那麼沒有人會支持我,初始65%的支持率就無足輕重了。”
“一個機會,換你的屬下更高一點的生還率…”雲岑輕笑了一聲。
陳利很糾結,半晌,他吐出一口氣,“很抱歉,這個決定我需要問過其他人。”
雲岑給他倒酒,“不着急,陳部長,實不相瞞,目前的驅散液還是半成品,我預計在20天後會做出成品。”你們有20天的考慮時間。
“這剩下的半聽酒我就算是借花獻佛,送給你。夜深了,我就先離開。”他站起來,略微一點頭,“陳部長,路上雨大,要小心。”
說着雲岑推門出去。
陳利品着他這句客套話,眸光一閃,他打了個通訊給試驗部部長,“老李,你去檢測一下今天的雨水…”
“你别管我哪裡來的消息,先去檢測…我在外面,回來跟你們詳細說…對了,把其他幾個部門的部長都叫上…”
*
雨下小了點,但依舊很大,鋪天蓋地落下來,又往下滲。
他旋轉着傘,看水珠沿切線飛射。
如果這場雨明天還不停的話,Ⅰ區絕大多數負五十層到負四十五層都會被淹。
他想着,耳邊突然傳來破空聲,他下意識偏頭避開了這一下,黑傘嚯的收起,橫起擋住機械臂上彈出的刀刃。
萬千雨絲後是一個眼角有一個青藍蝴蝶胎記黑袍人,瞳孔是藍紫色的。
傘面與刀刃摩擦出火花。
藍紫色瞳孔不停顫動,黑袍人低低開口,“為什麼…不聽勸告呢?為什麼…要穿過迷霧!”
刹那間,雲岑一下把他跟月之下号上那個小孩對上,“那個小孩…”
黑袍人眼裡忽然浮現出幾分希冀和惶恐,他認出來了?他緊緊盯着雲岑的臉。
雲岑卻趁他分心這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松開傘緊随其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狠狠掼在地上,濺起一大片水花。
他屈膝抵在黑袍人的後腰上,雨水順着他的側臉輪廓線流下。
他把黑袍人的臉罩扯下來,看着這張毫無印象的臉,“你希望我認出你?可你又害怕我認出你…你認識我?”
“你跟薩維卡什麼關系?”
黑袍人喉結被摁着,呼吸不暢,斷斷續續的咳着,眼睛都充血。
“咳咳…咳…我當然認識你。”他咧嘴一笑,眼裡毫不掩飾的失望,“…白瞳背叛者…怎麼能不算認識呢?”
“你真是該死啊。”他惡毒詛咒。
雲岑屏蔽了這句話,問:“你不是薩維卡的人,卻知道他們的計劃,還假扮成薩維卡的人,你是你們組織在薩維卡的卧底?”
他有些費解,在月之下号上,就提醒他要小心,引起他的注意,如今更是用僞劣的裝扮想引起他跟薩維卡的矛盾,他有什麼特殊嗎?
黑袍人不說話了,他瞪大眼睛,藍紫色的瞳孔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睛,隻看得到一點眼白。
他反反複複的掃視雲岑的臉,像是要記住他的樣子,又像是饑渴的人久逢甘霖,執著又貪婪。
有那麼一瞬間,雲岑都以為他在透過自己地臉懷念另一個人。
忽然一道巨大的閃電照亮黑夜,而後傳來巨大的轟隆聲。
黑袍人癫狂且無聲的笑着,白光落在他的眼角,蝴蝶振翅欲飛。
他嘶啞着質問:“你忘了亞莉.科恩怎麼死的嗎?!你忘記了在春之序曲久久徘徊的骨女了嗎?!”
“薩維卡在不斷壯大,你卻把到手的權力丢出去,隐姓埋名說要複仇…哈!哈!哈!”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忽然,背後展開一雙巨大的蝶翼把壓着他的雲岑掀開。
蝶翼上面夢幻,藍紫色的底色抽象分布,像是夏夜不規則的星河,而蝶翼下面卻像變異,肉瘤比比皆是,甚至散發着惡臭,遍布着細小血管的肉膜到處破洞。
…培育失敗的賽妮娅蝴蝶。
蝶翼高速振動,黑袍人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着雲岑,他嘴唇動了動,“……逃避…”
雲岑沒有聽到,他的手指幾次放到空間紐上,最後沉默的放他離開。
他撿起黑傘,抖了抖雨水重新撐起,走了兩步,看到了周圍的場景碎開,他慢慢的走着,最後停在死死拉住一個少年,抱着一個小孩的女人身邊,看着厚重大門外,為了保護他們被撕碎的女人。
他又走了幾步,這次看到了躲在破落酒館裡,拼命捂着小孩眼睛的少年,目光往外移,看到了過度使用力量失控的巨大骷髅…
他最後走到醫院裡,看到本該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小孩失去蹤影。
他長久的沉默着,最後輕輕地閉上了眼,再睜眼,還是被雨水籠罩的漆黑世界。
他的發梢還在往下滴水。
“…小風筝啊。”他低聲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