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我的錢也隻夠買得起正裝上的一顆備用扣。”夏星野的視線落在了被他随意丢在座椅靠背上的正裝外套:“星艦随時會來,我隻能先買下那枚備用扣,然後繼續攢着買正裝的錢,當時做的噩夢都是星艦來的那一天隻有我沒穿正裝被嘲笑的樣子。”
江栖池不是什麼共情能力很強的人,但他此刻卻能想象到小時候的夏星野站在櫥窗前緊緊握着那枚備用扣的樣子。
“那後來......”
夏星野的聲音沉了下來:“後來我沒攢夠買正裝的錢,但我們也沒能登上星艦。”
察覺到氣氛有些低沉,夏星野意識到自己有些嚴肅,放緩語氣道:“算是有執念了吧,所以試飛那天就覺得自己一定要穿正裝。”
看着夏星野雲淡風清地講述着這一切,江栖池很後悔自己問的這個問題。
簡直就是在讓他自揭傷疤。
江栖池眼眸微垂開口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這些事過去那麼久,我早就不在乎了。”夏星野把江栖池的手放在了他的頭頂:“你什麼都沒做錯道什麼歉啊,摸摸耳朵安慰一下我就行。”
感受着手中毛茸茸的觸感,江栖池不禁失笑。
到底是誰安慰誰啊。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江栖池撸貓的手法也算是越來越好了,夏星野舒服的用耳朵在他手中蹭了蹭。
“我說完了,到你了。”夏星野轉過身面對着江栖池。
看着夏星野帶着期待的眼神,江栖池想了一會開口說道:
“我和泊生是小時候在......類似孤兒院的地方認識的。我們那一批孩子都是這種體質,抗藥性很強,隻是程度不同。我算是比較嚴重,現在市面上的所有修複類的藥物和治療艙都對我沒用。”
左手手腕上的疤痕雖然已經淡了不少,但落在白皙的皮膚上依舊刺眼。
“泊生的情況比較輕,被父母接走的時候也很小,花了很大功夫治療,現在已經跟正常人差不多了。他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選擇了現在這個工作方向。”
夏星野的注意力卻并不在泊生身上:“那你也能治好嗎?”
江栖池搖了搖頭:“根治是不可能了,隻能看看未來有沒有可能研發出我能用的藥物。”
夏星野想起了泊生臨走前留下的噴霧:“泊生可以研究出對你有效的藥物嗎?”
“他自己在往這個方向努力,但目前還沒有效果特别好的藥。”江栖池回答道。
氣氛有些沉默,夏星野一臉有心事的樣子,但就是不肯開口。
江栖池也将身體側了過來,面對面注視着有些情緒的小老虎,輕輕揉着那毛茸茸的耳朵,耐心地等着面前的人開口。
看着江栖池溫柔的眼眸,夏星野終于忍不住說道:“泊生為什麼對你這麼在意......”
知道這話非常莫名其妙,夏星野的聲音很小,語氣也有些發虛。
江栖池沒想到夏星野就是因為這個别扭了這麼久,随後他又想起自己和泊生在網上的绯聞,猜測夏星野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他是我們這批孩子裡唯一一個被家長接走的,而我是留下來的孩子裡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江栖池說這話時語氣平淡,就像是在說别人的事一樣。
夏星野想過很多可能性,卻唯獨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江栖池看着夏星野跟自己剛才有些像的反應,覺得有些好笑。
“我們兩個現在好像是在互相比慘一樣。”
反應過來的夏星野也是輕聲一笑:“是啊。”
江栖池又聞到了夏星野身上的薄荷香,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味道。
他控制不住的往前移動着,縮短了二人間的距離。
夏星野愣在原地,看着江栖池逐漸貼近的面容,心止不住的跳動着。
“讓我靠一會吧,就當是安慰我了。”江栖池将頭輕輕地靠在了那充滿薄荷味的胸口,那裡的聲音有些大,他卻是突然湧起了睡意。
在開路車上的那次應該也不全是迷藥的緣故。
江栖池心想。
撲通。
呼吸聲和心跳聲在江栖池的耳邊交雜,他隻覺得自己的全身都被名為安心的感覺包裹着,慢慢地他已經有些抓不住自己的意識了。
懷中的人發出規律的呼吸聲,夏星野的手懸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名為江栖池的小人在他心中搗亂,他亂作一團。
他不知道這劇烈的心跳意味着什麼,隻知道自己很享受這種感覺,很享受和懷中的人待在一起的感覺。
片刻之後夏星野的手臂輕輕落下,搭在了江栖池的身上,不自覺的将人往懷中攬了一下,輕閉雙眼。
觀景模式下的星艦幾乎是全透明的,唯一能看清的是他們身下的地毯。
他們被宇宙包裹,彼此依偎着在浩瀚中漂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