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圓夜,長安城卻籠在血霧裡。花朝霧望着茶鋪檐角那盞新換的琉璃燈,燈芯爆出的火花竟凝成個"危"字。顧念白倚着桃樹咳血,腕間蠱紋開出的曼陀羅已攀至耳後,每片花瓣都閃着妖異的紫光。
"姑娘,西市劉侍郎家的夫人求見。"花依依捧着鎏金拜帖進來,帛面浸着濃重的安息香,"說是用了柳記胭脂鋪的玉容膏,如今..."
話音未落,門簾被陰風掀起。貴婦人踉跄跌入,帷帽下隐約可見潰爛的面皮:"仙姑救我!"她顫抖着扯開衣襟,胸口竟嵌着片昆侖玉,玉中遊動的蠱蟲與夏清何體内的一般無二。
秋邵陽劍穗上的玉墜突然爆裂,碎屑在空中拼出北鬥倒懸的星象。玄度醉眼朦胧地闖進來,酒葫蘆裡晃着的不是酒,而是黑稠的血水:"晚了...平康坊的姐兒們全成了活蠱..."
子時更鼓剛響,大明宮方向騰起沖天火光。花朝霧踏着屋脊疾行,望見朱雀大街飄滿人皮燈籠。每盞燈下都立着個妙齡女子,她們戴着柳七娘特制的玉容膏面具,裙擺下伸出森森骨爪。
"是畫皮妖!"顧念白揮劍斬斷襲來的骨鞭,劍氣卻反噬自身。蠱毒順着劍柄爬上他脖頸,在喉結處綻出朵血色曼陀羅。花朝霧霜劍橫掃,冰棱在觸及燈籠時化作黑水:"别碰燈油,是屍蠟混着龍血!"
平康坊最高的摘星閣上,柳七娘搖着金絲團扇輕笑:"霜華元君可還喜歡這份中秋賀禮?"她指尖輕點,下方三百歌姬齊聲吟唱,聲波震碎沿途商鋪的鎮魂符。
秋邵陽的本命劍突然脫手,劍氣在觸及柳七娘時竟化作漫天流螢。玄度甩出的銅錢釘入她影子裡,發出金石相擊之聲:"你把龍氣煉成了傀儡絲!"
"不止呢。"柳七娘掀開袖口,腕間纏着縷金線,另一端沒入雲端,"今夜子時三刻,月華最盛時..."她突然噤聲,因花朝霧的霜劍已抵在她眉心。
朱雀大街忽然地動山搖,三百歌姬的吟唱聲彙成梵咒。顧念白單膝跪地,蠱毒在梵音催動下開出第二朵曼陀羅。花朝霧分神刹那,柳七娘已化作青煙遁走,空中飄落張染血的絹帕——帕角繡着太宗年間的宮徽。
"去太廟!"玄度突然大吼,"她在用龍氣喚醒武德舊魂!"
太廟蟠龍柱滲出黑血,柳七娘立在社稷壇上,九十九盞人皮燈籠映得她恍若鬼魅。她輕撫燈籠,每盞都浮現出前朝宮娥慘死的幻象:"霜華元君可知,這些燈芯用的是李唐皇嗣的心頭血?"
秋邵陽的劍鋒在觸及燈籠時突然悲鳴,劍身映出個熟悉身影——三百年前被他斬于劍下的魔将,正附在柳七娘身上獰笑。花朝霧霜劍橫掃,太廟地磚層層掀起,露出底下縱橫交錯的青銅鎖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