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下課鈴仿佛是什麼獨特的開關——因為在它響起的瞬間,溫錦年一直用手支撐着的腦袋立刻砸向了桌面。
沒辦法,要問就是實在困。
事實證明他低估了自己所能消耗的能量。昨晚稀裡糊塗地被人拉走打遊戲,本身的經常熬夜又加上過度興奮,溫錦年回了家就知道往床上倒,連鬧鐘都忘了定。
爬起來往學校跑的時候幾乎快要斷氣,好在最後還是沒有遲到。
隻不過眼睛醒了,腦子貌似還沒醒。從踏進教室的一瞬間溫錦年就開始犯困,一直到現在忍無可忍,頭低下的那一個瞬間就足夠他做上十幾個夢。
“喂——小年——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去和老師說,課間□□不參加好了?”
可惜的是,這樣美好的幻想很快就被課間鈴給截胡了。
“沒事……沒生病,”溫錦年閉着眼在嘴裡喃喃,抓在桌邊的手指随意動了兩下示意自己還醒着,卻遲遲不肯爬起來,“我等會兒……”
這一番對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被調到溫錦年後桌的池淮穆耳朵裡。他咬碎嘴裡的薄荷糖擡起頭,看向站在對方桌旁的風予卿:“你先走,我和溫同學等會兒就到。”
風予卿眨眨眼應了一聲,轉身和幾個女生一起走了出去。
大部分的人已經走掉了。教室裡,不知不覺地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空氣逐漸變得安靜,課間操的鈴聲也接近尾聲。溫錦年有點放空,大腦清醒地告訴他不能就這樣睡過去,可眼睛就是迷迷糊糊地像是用膠水粘在了一起一樣,怎麼都不樂意睜開。
身後傳來很輕的椅子推拉聲。他張了張口,剛想叫對方的名字。
下一秒,肩上便毫無征兆地一沉——有什麼不屬于他的東西蓋在了他的身上。
本還以為是在夢裡,這回溫錦年是真的清醒了。他猛地從臂彎裡擡起頭,幾乎是在對上人視線的那一刻脫口而出:“我沒事……”
“還醒着?我以為你睡了。别亂動……你臉色很差。”
其實原先他是沒什麼感覺的,被池淮穆這麼一說,溫錦年才發覺自己有點暈。他乖乖地重新趴下去,任人把滑下去的校服外套往上拉,蓋在自己身上。
“自己摸摸,看看額頭燙不燙……我幫你和老師請假,你睡會兒,現在臉白得跟什麼似的,”池淮穆順手揉了一下他的腦袋,“高二了對自己這麼不上心,穿這麼點?”
溫錦年被揉懵了。他遲鈍地盯着人放空,半晌才道:“出門急…忘記了。”
對方走到門口,聽到這裡沒忍住輕輕噗嗤一聲:“是嗎?那你……好像每天都挺急的。”
伴随着“咔哒”的關門聲,風帶走了他最後一絲聲音。
溫錦年慢慢把目光收回,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人是在暗諷他。
……
壞家夥!
課間操的鈴聲停了,教室裡廣播被關閉,營造了極好的睡覺氛圍。溫錦年拉着不屬于自己的校服往頭上蓋,眯眼的瞬間忽然聞到了一絲獨特的味道。
很淡的花香味。
像是……薰衣草。
想到這裡也不知為何,耳朵突然不合時宜地熱起來。溫錦年擡起手揉了揉耳垂,一直到迷糊地睡着都沒想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罵他。
——
課間操後不上課,所有的高二學生安排進行體檢。
年年都有的體檢不是什麼稀奇事,倒是順便沖了兩節課還算得上能讓人提起興趣。池淮穆捏着手裡的體檢單走在隊伍最末,還沒等他想好一會先去哪,肩膀上就搭上來一隻手。
“還好…這次沒迷路。”
體檢的地方和教學樓有點距離,溫錦年估計是跑着來的。明明是冷到穿羽絨服的天氣,他的劉海卻被汗水沾濕貼在額頭,嘴裡呼出的白霧也是熱的。
池淮穆不自覺地揚了一下眉:“來了。”
“嗯,來了。”溫錦年緩了口氣,這才想起要把懷裡的衣服遞給對方,“那個……謝謝你的校服。”
“沒事,”他垂下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感覺怎麼樣?”
溫錦年眨了眨眼,有點不明白池淮穆多餘的關照,卻還是手指了指自己:“真沒事……你看,我睡一覺就好了。”
池淮穆輕輕一掃,将星光點點的眼眸和染上血色的嘴唇盡收眼底。
健不健康倒是不知道。
不過……這麼一看,他才發現對方的幼稚和他的臉似乎也蠻相配。
“嗯,是很健康,”見着人還是一臉認真的表情,池淮穆沒忍住一笑,“和我一起?總感覺…你好像很容易走丢。”
對方沒同意也沒反駁,隻是在他肩頭落下一個不算用力的拳頭算作默認。
平時都不覺得和自己同年級的人有多少,可等大家都聚集在了一個屋子裡時,即使屋子分了好幾層,擁擠的程度卻還是超出了每個人的想象。
“池同學,”溫錦年捏着手裡的體檢單,費力地跟在池淮穆身後往前鑽,“現在我們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