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分鐘就是飯點,我不多耽誤大家的時間,”她簡言意赅,“這次元旦晚會在12月24号舉行,請大家積極到祝同學那裡報名。另外,池同學和溫同學注意一下日期,在下周之前,我們要做好黑闆報。”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這種情報從老師嘴裡說出來,還是有着不一樣的說服力。一時間,幾乎所有的人都沸騰起來,熱烈讨論着這次晚會的準備。
“元旦晚會要來了!太好了,這次我要化美美的妝去見男神……”
“去年落選的那個舞今年還會再上嗎?全是美女,想發校園牆撈撈!”
“怎麼一直都是我們女生表演啊!男生能不能争氣點!”
“笑死,你忘了去年他們表演的小品了嗎,感覺現在想起來仍然是能腳趾扣地一年的程度啊!”
“好了好了,”林韻秋拍了拍講台,“我還沒說完呢。今天開始,高二所有走讀生也開始晚自習。”
剛剛都在歡呼的同學們又立刻分成了兩撥。住校生在竊喜,走讀生在哀歎。
“不會吧!什麼一巴掌一甜棗啊!”
“不要啊——我不要晚自習——我才七歲我要回去找媽媽!”
班裡亂作一團,對溫錦年來說,這樣的音量比突然增加的晚自習還要恐怖。他捂着耳朵回過頭,蹙眉艱難地往外吐音節:“好亂。”
池淮穆接收到了他的信号,看着人因為周圍喧鬧而有些難受的表情,用筆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辛苦了,溫同學。”
沒擡手還不知道,一擡手,對方手底下壓着的東西全都露了出來。溫錦年匆忙一瞥,卻見是一幅畫的草稿。
他這才想起來,剛剛林韻秋說的、關于黑闆報的事。
實際上黑闆報已經可以算快完成了。該畫的畫了,該寫的寫了,可惜的就是右上角還是空一塊,無論插什麼圖案進去都很違和。
他知道,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池淮穆好幾天了。但可惜的是自己完全沒有藝術細胞,饒是再會寫東西也想不出什麼好點子。
“你在畫什麼?”他問。
“沒什麼……随便畫畫,看看哪個比較合适,”池淮穆心下了然對方的意思,把紙拿起來遞到溫錦年面前,“你要看嗎?”
很潦草的一張風景,隻有簡單的構圖,但溫錦年仍然看出了一個大概——很大的一片海,還有崎岖不平的山峰,最頂上的天空飄着星星和雲團,明明雜線填滿了畫面,卻還是顯得簡潔幹練。
溫錦年把目光從紙上移開:“你……是不是學過畫畫?”
“一點。”池淮穆笑了笑,“我媽說,我也就畫風景還算看得過去。”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溫錦年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看得……過去……嗎?
想了想,他還是很真誠地道:“可我覺得你很厲害。”
池淮穆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半晌,伴随着椅子被拉着在地上拖動的聲音,他們的距離又縮短了幾厘米。
“那你……”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在喧嘩的班級裡并不顯得清晰,“有什麼想要厲害的我來給你畫麼?”
少年聲線很幹淨,刻意的壓低嗓音讓他的聲音變得很沉。那雙深沉的眸子蒙着薄薄的淚液,而透過這一層晶瑩,從最深處滲透出來的是溫柔。
不受控制般,溫錦年心髒砰得蹦高了一拍。
他……嗎?
“我…”
他張着嘴,不知道為什麼半天支支吾吾地沒說出個所以然。
心髒仍然在喉間狂跳,臉部的溫度急劇升高,溫錦年無措地挪開自己的眼睛,幾乎是哀求着大腦快點開機。
“我想……”
第一次獨處的畫面快速閃過腦海。溫錦年目光閃爍,捕捉到了記憶中那一點殷紅的夕陽。
“……畫夕陽,”他不過腦地脫口而出,“夕陽,好不好?”
話音剛落的瞬間,溫錦年清楚地聽見,那個聲音很低地發出了一聲笑。
他捂着滾燙的臉不滿地回過頭:“笑什麼……”
“嗯,沒笑你。”
等溫錦年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手已經安靜地覆在自己的腦袋上了。它的主人貌似很無奈,揉着發絲開口的時候,居然用了哄小孩子一樣的句式。
“給你畫夕陽,”他說,“好不好?”
溫錦年想說,不好,一點都不好,你怎麼老把我當小孩子哄。
可直到下課鈴響起,那隻手從他腦袋上挪開,他也隻是把臉埋得低低的,很小聲地“哦”了一聲。
像别扭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