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站着三個和陳熊年齡相仿的中年人,都是憤怒地圍着陳留青二人,陳鷹臉色同樣不耐,抱臂站在陳留青面前怒瞪着三人。
見方璃幾人進來,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其中最高的那一個冷着臉甩袖坐下,其餘兩人“哼”了一聲也跟着坐下了。
方璃眼珠來回轉動了一下,皺起眉頭:“陳公子,我們是來辭行的。你這是又遇上什麼困難事了?”
陳留青面露猶豫,高個子男人看不慣他這樣子,一拍凳子又站了起來:“賢侄你别一副我們來找你麻煩的樣子,事實究竟如何,你說不出來就讓大哥出來說。”
“就是啊,城中人人都說我那大哥貪好美色又偷練邪術,還說昨夜老天降下神罰将他劈死在山中了。”其餘兩人面露不堪,“我們蒼山派成立自今何時受過這等污蔑!”
方璃差點沒忍住笑,讓那些乞兒可以适當添油加醋,最後竟然傳成這樣。
她暗暗地打量了一下陳留青二人的臉色,心下歎了口氣,臉上表情卻變得有些激動。
“流言?我看不盡然吧。你們的老大哥的确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人在昨日也死在了深山,死無全屍也算是他的報應!”方璃語氣忿忿,腳步卻悄悄後退。
果然面前三人一下暴起,嘴裡嚷嚷着要沖到方璃面前。
方璃對付這種場面最有經驗,正要熟練躲避,王棄塵一把拉過她,方璃愣住一秒但馬上就順勢躲到他的背後。
陳鷹唰地一下拔出劍擋住幾人,這下更是捅了馬蜂窩。
幾人的眼睛都冒出怒火:“哪來的無知小兒,敢在這裡胡言亂語!你家長輩是誰!”
“外面傳的許是半真半假,你不是要真相嗎?我說的可全是真的。”方璃從王棄塵身後探頭,又沖陳留青說,“陳公子你也應該繼續查下去,保不齊這幾個人也幹了什麼壞事。”
整個大廳亂成一團,方璃始終偷偷瞟陳留青。他似乎終于忍無可忍,厲聲喝道:“夠了!通通給我住手!”
喧嘩慢慢沉寂下去,幾人冷哼一聲坐回椅子上,陳鷹也收回劍退回陳留青身邊。
陳留青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方璃,方璃沖他挑眉。他好像被噎一下,深吸了一口氣。
他深深地對這些長輩鞠了一躬,直起身子說:“阿璃姑娘說的的确是事實。”
他不顧幾人的震驚接着說:“家父利欲熏心,為了一己私利害人性命,對不起清龍鎮的百姓,對不起蒼山派,更對不起世人對他的信任。”
“我會将一切事實都說給天下人聽,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會承擔。”
震驚、不可置信和憤怒同時出現在蒼山派幾人臉上,方璃和王棄塵兩人也對視了一眼。
“這不成!”“大哥真做出這種事?”“那個畜生真死了?”
大廳的聲音此起彼伏,高個男子重重咳嗽一聲,其餘兩人才閉上了嘴。
他的眼睛掃過陳留青二人:“賢侄你糊塗啊,你父親确實幹了錯事,可何苦拉上全蒼山派呢?你實話一說,整個蒼山派的名聲就完了,你讓我們蒼山派的衆人如何在江湖自處?”
陳留青環顧整個客廳,聲音沉沉:“多年前我母親成立蒼山派,她說要以天下為己任,隻要看到壓迫,蒼山派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解救那一方百姓。”
“最終她疾病纏身,早早過世。她離開太久,父親忘了她說的話,你們也忘了,那這蒼山派又有多少人還記得?”
幾人沉默,一人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會永遠記得她的教誨和遺願,做錯事就要承擔,蒼山派若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就最好,若變不回去,那我也不會允許這樣一個虛僞的門派存在在世上!”
幾人來回對視幾眼,高個男人呵呵笑地站起來:“賢侄真是好志氣,可隻是嘴巴會說有什麼用?你武功不成,再加上你父親做出這樣的事,蒼山派又有誰會服你這個毛頭小子?”
陳留青面色難看,陳鷹見狀一把将高個男人抵開:“這事就不勞副幫主擔心了,我腦子笨偏偏武功蒼山派中無人能敵。無論我哥要做什麼,我一輩子都會是他的劍,自願為他沖鋒陷陣。”
“你們這兩個……”“怎麼!”
眼看陳鷹就要拔劍,陳留青上前摁住了他的手。方璃竟然從陳留青的眼裡看出了感激和欣慰。
陳留青輕輕地拍了拍陳鷹的肩膀,陳鷹隻好退回他身邊。陳留青臉上露出笑容:“阿鷹說的沒錯,副幫主不必擔心,我并非孤身一人,我總會走出一條正确的路。時間而已,我倆如今還有的是。”
“哼,你們就好自為之吧!”高個男人生氣地甩袖離去,離開前還狠狠地瞪了一眼方璃。
一人也長歎一聲跟了出去,剩下一人左右為難,最後還是出去了。離開前他拍了拍陳留青的肩膀,安慰道:“别有負擔,有什麼要幫忙的就說。他就是嘴硬,其實在我們之中他是最尊重你母親之人了。”
幾人離開後陳留青神情明顯有些疲憊,但還是提起精神對方璃幾人說:“幾位這就要離開了嗎?阿璃姑娘的傷還沒恢複好吧,不如再多待幾日,等我騰出手來再好好為幾位送行。”
“陳公子不必如此客氣,我的傷已經無礙。你我相識一場也算緣分,你既事務繁忙我也不給你添亂了。再說王公子還記着回家報平安呢。”方璃不在意地擺擺手,王棄塵兩人也禮貌地沖陳留青笑了笑。
陳留青也不再挽留:“既如此那就我送你們出城門吧。”
陳鷹有些猶豫地看着陳留青,堅持要陪他去,最終廳中的幾人都一起出門了。
走出大門,方璃發現台階上皆是爛菜葉子,不知為何還散發着一股臭味。門前一片冷清,先前擺攤子的人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