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武寶趕回來,與王妃終于相見。兩人叙了一番舊事,都不免落淚,傷感了許久。
哭過之後,還是得考慮些實際的。王妃未來應該如何安置?
其他人都扭扭捏捏說不出口,最後還是郭綠蘿爽利,竟當面與了靜商議:“法師将來可有打算?芙蓉院隻怕是不能回去的了,若是您不嫌棄,小女家中亦有一清淨庵堂,可以供奉您。若您還有别的去處,也請盡管奉告,我們幾個力所能及必然助您前往。不知法師意下如何?”
了靜笑道:“多謝幾位大義,舍命相幫!也不必叫我法師了,我俗名徐真茹,隻喚我徐大姐便是了。我雖得佛門庇佑十幾年,奈何佛緣淺薄,仍有凡心。當年避禍獨自飄零半生,如今得蒙聖恩赦免,還盼能返回京都尋親人團圓。”
了靜——現在該叫她徐真茹——頓了頓接着說道:“還有一個忙得請你們幫我,我在芙蓉院的禅室内藏一些金銀細軟,請幫我取回,好做一路的盤纏。”
武寶依言前往,了靜住過的禅房還如舊時替她保留着,隻是屋内的東西早被官兵們搜查一空,隻有四壁徒然,什麼也沒有了。
武寶依徐真茹所言,在禅室東南角摳起一塊地磚便見接縫的牆壁乃是中空,由那裡伸手用力一擡,竟把牆卸了下來。
陪着一同來的掌院師父倒也不十分驚訝,隻是恍然歎道:“難怪主持當年囑咐不論何事,定要為了靜留好房間,關竅正在此處。想來是怕旁人發現這機關,貪了她的财物。”
中空的牆壁内藏着一隻木盒,體積不大,武寶捧出來在手中卻沉甸甸的。
難怪小時候了靜師父的手裡總能有好吃的零食點心了,她還是小有些家資的,總比其他人手頭寬裕一些。
武寶一邊複原牆壁和地磚一邊感歎道:“阿嬷沒想到還有這種本事,還會修機關暗格呢!”
掌院微微笑道:“那倒不至于做這些東西,這本就是這座寺院内不知何年何月藏下的了。主持修繕禅院才發現的這些暗格,最大的暗格是在大殿的菩薩下面,找到了好多書呢!”
武寶笑道:“她老人家肯定要高興了,準是什麼寶貝佛經。”
掌院搖搖頭道:“不是佛經。”
“那是什麼?”
掌院左右看看道:“告訴你可不準亂說,藏的盡是些歌頌反王事迹的文字。”
“那可是惹大禍的東西,縱然陛下現在大赦天下,想來也不能容這樣的文字存世。阿嬷是不是當場把這些銷毀了?”
掌院又搖搖頭,“她看過之後說功過後人評,便把那些書本重新封回去了。”
武寶吐吐舌頭,主持阿嬷看着那麼小小一個慈祥婆婆的模樣,膽子卻大得很。或許正是因為阿嬷看了那些文字,才會冒着風險收留一位反王妃在芙蓉院吧。思緒萬千,又都化成對那位已經仙去的長輩的懷念和敬佩,寄與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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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真茹得了木箱,感激不盡。并不避衆人,當場便開了箱子,取出幾件鑲嵌着五彩寶石的首飾。
一時間,黃金的璀璨、寶石的光彩與巧奪天工的工藝,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被吸引了。
“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們的,這幾件首飾是我的陪嫁,還請你們收下,略表我心中謝意。”
郭氏姐妹、武寶與錦源連忙拒絕,都不肯受此重禮。他們也都看得清楚王妃的箱子裡隻有這幾件貴重首飾,底下全是些銅闆和散碎銀兩,想來這十幾年的飄零生活已經消耗了她許多積蓄。
衆人推讓一番,徐真茹這才放棄,免不了又抹淚:“哎,我真不知該如何答謝你們了。”
郭憐芳笑道:“徐姨何須如此外道,把我們幾個當自己家人就是了,都是一家人彼此知道心意變好,也就無需多禮了。”
郭綠蘿在一旁也說:“王妃,一路進京,前路漫漫,您身邊也還需要些錢财傍身,這些東西您就留着吧!”
話說到這裡,郭綠羅便順着這幾句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商議起如何去京城。
郭家常年行商,到底積累了一些信息和資源,周邊的路和客棧她都甚熟,從哪條路走,到哪裡下榻各種關鍵環節都安排得妥當。
“隻是從這裡再往北上,便不知是何情況了。我想不如請一隊镖局的人來一路護送王妃上京,我們家也有兩家镖局常有合作,也是知根知底。”
這時錦源忽然開口道:“不如我來護送王妃上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