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溪透過窗棂去看作坊裡忙得熱火朝天的人,深吸一口氣。
果然,還是沒摸透規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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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錦的掌根壓在漂亮的錦緞上,手腕上的金镯碰撞,身體微微向前傾。臉上的神情不知道是冷笑亦或是旁的什麼,總歸不是認同。
“這比你之前說的那個還冒險!”
俞溪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面前的矮幾就放了一冊薄薄的賬本,整個人頭痛欲裂。
是枕風坊開業來第一個月的賬。
倒不是說差到立馬快要關門歇業,隻是劃出去的幾條線隻成了一條,還是靠俞溪和阿青幾個人忙得昏天黑地才忙出來的。
一對開張的對扇吸引來了不少老爺夫人,隻是短期内大量産出這種品質的扇子還是太難。
姚錦周遭裡的好友都是富貴挂的,沒達到那種程度的她們還真不缺。
缺乏機關幫襯的扇子在外形設計上确實引人注目,可枕風坊整月店内都有人,看的人多買的人少,更有甚者借了圖案回家自造後低價倒出去。
最為簡單的蒲扇因為俞溪專門定了比較低的價格,回本足夠,賺錢遠着。
她急的恨不能揪着那些人的耳朵問:我家的扇子哪裡不比那些僞造品強了!
俞溪實在是被弄得鬧心極了,姚錦看不下去,今日便特意把她喊來同自己一塊看姚家名下的鋪子。
哪知道俞溪想着想着忽然奇思妙想起來。
“小姚姐,你說我用成套盲盒去做各畫師名下的作品怎麼樣?”俞溪越想越覺着是這麼回事兒。
姚錦覺得太冒險,拉着快要陷入魔怔不可自拔的俞溪把裡頭的成本利害講明白。
“你想想,這會兒不比從前,大夥兒得了不想要的就隻發給朋友倒苦水。若我是你的對手,都不消再去找你的毛病,派人抽上一次做點手腳都夠你喝一壺了。”
俞溪聽懂了,結果弄的自己更是絕望。
“怎麼辦啊……?”俞溪的困惑在後頭拐了個彎,忽地眼睛一亮,精神煥發站起身。
“姚老闆,謝謝你!”
姚錦真是怕了她這樣,伸手在胸前擺出一個大叉謹防俞溪忽然撲上來,沿着擺布料的架子一路檢查着往前走。
“小姚姐,小姚姐,你就答應我吧。”俞溪跟在姚錦屁股後面雙手合十作祈求狀。
“你看,你把扇子往鋪子裡一擺,省下來裝飾的錢,客人在這兒還呆的舒心!扇子伸手就能拿到手裡。”俞溪靈巧地拐到姚錦面前,“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幫幫可憐的俞老闆渡過難關。”
姚錦抽出來一片料子放在手中,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更更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以後姚老闆就可以得枕風坊一成的利!”
姚錦終于停下腳步,直面俞溪期待的目光,伸出一根手指頭把她的腦袋推得離自己遠了點兒。
“那你和别人怎麼談,也給他們讓一成利?枕風坊有多少利能讓你這麼揮霍?阿青小朱他們得被你活生生累死在作坊裡才能還上你漫天許諾的債。”
俞溪聽這口風知道姚錦多半是要同意的意思。神情變得嚴肅了不少,人也不再插科打诨東倒西歪的。
“這一成本就是你的。喬大掌櫃是從你那兒“借”來的,開枕風坊的錢裡有你的一半,繡繡對小昙照顧頗多。”
姚錦把手中的料子放下,聽俞溪一條條地列。
等俞溪絮絮叨叨數完了一雙手的好處才終于打斷她。
“罷了,我那一成算我存在你手裡的。姚家名下的成衣鋪你無需再去談,我會打招呼。”
擡手把俞溪試圖通過肢體動作表達的熱烈情誼擋回去,姚錦涼飕飕地添上一句:“你若是這般都幹不回本,就等着給姚家幹一輩子活吧。”
俞溪正是短暫地解決了心頭大患,這會兒聽什麼都是悅耳的。
“多謝姚老闆樂得賞口飯吃。”
俞溪阿谀奉承了幾句亂七八糟的話,姚錦就攤手指向門的方向。
“知道你這會兒呆不住了,去吧。記得把賬本子揣好了。”
“得嘞!”俞溪抓起賬本都跑快到門外去了,還不忘回頭沖着姚錦揮手。
姚錦搖搖頭。
“那麼大個人了還比不上小昙穩重。”
俞溪步履匆匆地回了枕風坊,掌櫃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被拉到二樓雅間。
“怎的了坊主?”
俞溪言簡意赅地表明自己的想法,喬掌櫃一邊聽一邊手裡不停地涮杯子給俞溪倒了一杯壺裡的涼茶。
“你看行嗎?”
今日被姚錦上上下下說了一頓,俞溪腦子清醒了不少。
發覺自己好像進入了某種怪圈後,開始老老實實轉向熟手要建議。
恰好喬禾做了快二十年的掌櫃,自然是不二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