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翠的眼睛腫的和桃子似的,雲青讷讷站在最外圍,眼底挂着兩團似乎随時都會下雨的烏雲。
“哭喪個臉做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俞溪把左手挪出來放在被褥上,眉眼彎彎地安撫無比忐忑的幾個人。
俞溪一眼看過去卻發覺少了個風風火火的身影,隻是不等她奇怪就有淩亂的腳步聲從遠到近地踢踏到屋内。
“坊主,你的手可還好?”
朱祎擠到最前面,看見俞溪被裹了一層的的左手險些沒站穩倒在地上,被石翠架着重新站穩後臉色幾度變換。
天爺啊,她非去殺了鐘壤不可。
“這狗爹養的鐘壤,等我找着他看我不把他碎屍萬段!”朱祎半蹲在俞溪床邊,無比哀痛地看着俞溪的左手。
還好姚錦到了,不若自己這會兒應該在監鎮府的牢裡吃官司。
所以又是萬能的以失蹤結案嗎?
見石翠抿着唇一直戳朱祎的後背,俞溪笑了笑。
難怪方才憋了好半天都躊躇着不開口。
“消消氣吧。”把左手懸停在半空中,俞溪左右晃晃自己的手,“能治好的,隻是最近還是要辛苦你們了。”
所有人都無一例外地松了口氣。
朱祎是個講話不忌諱的,臭着臉就要把鐘壤的祖宗十八代全都問候個遍。
“他自己手腳不幹淨被人發現了,毫無羞恥之心便罷了,竟能做出如此惡毒的事來。”
俞溪瞧她氣鼓鼓的模樣格外鮮活,夜裡的煩悶被驅散了不少,笑着搖搖頭後徑直把話頭轉向愣神發呆的雲青:“阿青,你覺得呢?”
從進門的時候就死死盯着俞溪手傷的人猛然一驚,緩慢地眨了眨眼。
“是我管理不力才叫這種人猖狂,坊主我實在是——”
一句話未說完又消弭在喉嚨裡。他不解那日把鐘壤的手折斷的人心中作何想,隻是現今那一點同情與愧怍也徹底被掩蓋下去。
“你不必忙着請罪,又不是順風耳千裡眼,這件事便到此為止,你自己能想明白才是最重要的。隻是扇屏成稿應當已經出來了吧?”
聞言雲青愕然,看着俞溪顯然不是那麼健康的狀态,不懂這個起承轉扇是怎麼擰過來的。
“還得是我了解坊主。”朱祎笑眯了眼睛把稿紙遞到俞溪面前,見石翠沒忍住要上前又提溜着小姑娘後領開口,“坊主不看見不安心的,總歸把她壓着不讓她作坊裡來就是了。”
“坊主尚在病中不宜勞神。”石翠小聲嘀咕了一兩句。
他們都說鐘壤瘋魔了要點了整個作坊,被坊主發現後怕背罪名便慌忙逃竄下失蹤在山林間。
這種亂七八糟的坊間故事平日裡石翠都不信的,可那厚厚一層桐油可騙不了人。
加上坊主手心的燒傷——
她以後一定要好好跟着坊主!
謝過要上前來幫忙的石翠,俞溪慢慢把畫稿展開。負責三個部分領頭的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低下頭。
那日被鐘壤拿走的是以一份廢稿為源勾出來的壞胳膊壞腿的半成品。不知雲青是怎麼和他說的,亦或是搖香樓那頭等不及了給鐘壤施壓,他也就這樣急急忙忙地把東西帶走了。
屋内無比靜谧,精巧的機關被放大立在紙上,最終又全部被藏在一展扇屏内部。
最後一張紙被放在一邊,俞溪瞧幾個人低着頭做鴕鳥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抽:“真漂亮啊,隻差正兒八經地開工了。”
說這話的時候俞溪的左手下意識往内扣。
這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全。
“太好了!”朱祎猛地擡頭,雙目發亮。
把扇屏的事兒一一安排下去又目送幾個人離開,俞溪盯着自己的左手。
“系統,我的手大概還要多久能好?”
“根據現有恢複速度計算,大概在兩周後可以恢複到原狀态。”
太慢了。俞溪下意識搖搖頭:“把商城裡可以快速修複傷口的東西調出來。”這面扇屏意義非凡,她不能就這樣一直呆在姚府,也不能人在作坊但還要旁人照看。
“等等,我的數值怎麼自行下調了?”她記得上次看多少還能挨到六位數的邊,怎麼這回就砍了一般走。
得知如今修複傷口需要消耗威信值後,俞溪徹底服氣了。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不停:“宿主您并未遭受生命威脅,庫内交易貨币充足,不滿足修複條件。”
俞溪歎息,俞溪憤怒,俞溪退步。她聽到叮咚一聲。
幾點威信值孤零零地躺在那兒,俞溪低頭,倉庫裡多了一瓶貼着“白骨生肉”标簽的綠色液體。
可以說嗎,有點詭異了。俞溪腹诽。
“用上吧,幫我把把外頭的疤痕留一層。”總歸好得快是好事兒,再不濟糊弄一個傷的不怎麼重也就過去了。
“是。”
眼睜睜看威信值一欄掉成一個大零蛋,俞溪險些被氣笑了。
真是一聲不吭地要把人坑死,留個疤痕也要扣點走才成。
“我問你,這個威信值能不能借貸?”
系統安靜了兩秒,滋滋電流聲下卡出來一句“不能”後就消失得沒影子了,任俞溪再怎麼叫它也不回複。
真是奇了怪了。
短促的敲門聲傳來,俞溪長歎一口氣,右手撐着床腳下使勁一蹬重新坐正了:“進。”
真是熱鬧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