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有時候是易碎品。
等陳笙回到樓上,顧潮已經蜷縮着身子在沙發上睡着了。考慮到他是為自己受的傷,醫院、警局來回奔波到淩晨,陳笙不忍心再将他叫醒。
雖然陳笙很想質問他,為何要用假名字接近自己。若顧潮真如二老所言,是個年輕有為的企業家。那他又是抱着何種心理裝成一名演員,混進了新電影《禅居》的劇組。
今夜大概是無從得知緣由了。
陳笙歎了口氣,從卧室抱出一床毯子,彎下腰輕輕給顧潮蓋上。
起身時,他看到那份起初被顧潮否定掉的合同,不知何時被擺放在桌面上。
乙方落款處簽下了兩個筆力虬勁的大字:顧潮。
字迹清晰,力透紙背。
陳笙盯着落款處,看了許久,是有些熟悉的字迹。
陳笙也寫得一手好字,出生自書香門第的他,打小被爹媽按在書桌前練過多年的毛筆字。
聽着顧潮漸漸變得平緩的呼吸聲,陳笙執筆,在合同的另一邊簽下了名字。
這份合同中隻規定了顧潮需要履行的義務,陳笙付出的是金錢和資源。對他來說不吃虧。至少他不用再擔心顧潮日後對媒體大放厥詞,損害他的形象。
今晚陳笙也是累極了。接下來他草草洗了個澡,便上床睡了。
他睡得極不安穩,後半夜一直在做夢。夢裡他站在昏暗逼仄的樓道裡,頭戴鴨舌帽的男人不停地在他耳邊發笑,口口聲聲說要燒死他。他全身都着火了,好熱,好疼。
“好熱……好疼啊……”
他的夢呓聲越來越大,皮膚也燒得紅通通的,整個人蜷成一隻烹熟的大蝦。
顧潮睡眠淺,被卧室的動靜吵醒,一瘸一拐的來到卧室門口。
先是敲門,裡頭沒人應。
他擔心陳笙,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卧室裡亮着一盞昏昏欲睡的床頭燈,足以讓顧潮看清陳笙的睡顔。
陳笙的額頭上覆着一層薄薄的汗珠,額前的碎發也被汗水浸濕透了,濕哒哒的趴在耳邊。
顧潮摸頭,試了他的體溫。體溫正常,沒有發燒。那應該是做噩夢了。
顧潮瘸着腿去打了一盆溫水,拿毛巾細心地給陳笙擦臉。他不敢貿然叫醒陳笙,強行打起精神,坐在床邊照看。
從陳笙的夢呓中,顧潮大概可以猜到陳笙是被今晚的襲擊吓到了。
“不要怕,沒事了。我會一直保護你的。”顧潮小聲的安慰夢中人兒,像是對待嬰兒一般小心珍視的拍着陳笙的後背。直到陳笙擺脫噩夢,真正進入了熟睡狀态。
顧潮再度回到客廳。手機提示燈不停地閃爍着,他打開手機查看,順便看了看網上關于陳笙的消息。酒店偷拍陳笙秘會男模事件經過這幾天的發酵,漸漸冷卻了。而今晚的事件并沒有被曝光在網絡上。
趁着陳笙送父母下樓的空檔,顧潮找人把事件壓下來的。後來陳笙上樓,他也是裝睡的。
他把陳笙哄睡了,自己反而睡不着了。可是他的腿還傷着,不能随意走動,隻能老老實實的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闆發呆。
那天的聚會,一群狐朋狗友圍在他身邊,七嘴八舌地起哄,“顧少真會玩。為了咱哥幾個的賭約,撂下公司不管,改了名字潛伏幾個月,最終抱得美人歸。就沖這份卧薪嘗膽的魄力,你們幾個誰能做到?”
顧潮笑了,帶着自嘲的意味。
他跟他們這些人,大多連朋友都算不上。賭約而已,哪裡值得他去費盡心力。他為的不是跟他們的賭約,他自始至終都是沖着陳笙這個人來的。
翌日,陳笙睡到中午才慢悠悠的起床。跟顧潮在酒店被偷拍後,經紀人暫停了他的一切行程。
他一邊洗漱,一邊拿手機上網看新聞。
昨晚關于他的消息竟然被删得毫無蹤迹?意外驚喜。看來張楚的業務能力提高了不少嘛。
陳笙心情不錯,嘴裡哼着小曲兒,給張楚發了一筆不菲的獎金。
一分鐘後,張楚的電話就回過來了。“顧淮安的背景我查清楚了。”
“嗯。說來聽聽。”
張楚道,“顧淮安,本名顧潮。他父親是鑫聚地産的老總。本人是個富二代,英國留學七年,回國後自己開了兩家公司。他平時做事比較低調,社交方面不太活躍。但據說他私下裡經常跟一群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一起鬼混。”
“好。我知道了。”陳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張楚内心忐忑,又道,“哥。我覺得那份合同咱們還是别找他簽了。這個叫顧潮的家夥擺明了是居心叵測。他們這種出身的公子哥,怎麼會看上我們開的條件。再者說,風頭也過去了。”
“可是合同我已經簽了。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